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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訕訕扯了扯嘴角:“你是我帶出來的,你工作時是什么狀態我很清楚,胡行見這話確實不可信,你肯定不是這樣的人。但你半途離開也是事實,這不是你的風格,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謝雨笑:“主編,新苗基金是公募性質的公益基金吧?所有公益項目靠得都是公眾捐款對吧?”老張:“當然?!?/br>謝雨道:“胡行見他們出去支出的費用,也都是來自捐款對吧?”老張點頭:“這是肯定的?!?/br>“那你知道不知道?胡行見拿著捐款打著去山區做公益考察的名號,都干了些什么勾當?”老張眉頭微蹙:“什么?”謝雨譏誚道:“吃喝□□?!?/br>老張愣了下,繼而又淡淡道:“這個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不用管,只要他們把基金該做的事做好就行?!彼D了頓,“而且吃喝嫖賭這種事,是私德上的問題,跟做公益這種公德沒有直接關系。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否認他在公益上的成績?!?/br>謝雨點頭:“好,我不說這些,就說他們在山區做了什么公益吧?捐了幾包舊衣服,好多根本不適合孩子們,再就是裝模作樣給一些貧困家庭捐了幾百塊錢?!?/br>老張道:“他們只是去考察兩天,你還指望做多少事,重要的事后續行動。你就為這些跟他們鬧翻?你可不是這么眼睛里揉不進沙子的人??!”謝雨道:“我確實看不慣這些事,不過不至于因為這些跟人鬧翻。本來我也一直在跟訪,但是回來前,胡行見干了件缺德事,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跟他們分道揚鑣了?!?/br>“什么事?”老張問。謝雨道:“山里一戶老鄉家里有一件手工的民族傳統衣服,他不知怎么花五百塊錢就給忽悠買下了。老鄉不懂,但他肯定比誰都清楚,那樣的衣服放在拍賣場,至少能上五位數。這么坑山里的老人家,真是有點惡心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br>老張道:“衣服呢?”謝雨道:“我跟當地的一個老師,強行給要回來了?!?/br>老張若有所思點點頭:“難怪他對你很生氣,你這是擋了人家財路!”謝雨無語地嗤了一聲:“就這種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叫獸,我沒辦法給他歌功頌德?!?/br>老張卻是不以為然地哂笑:“你這不是滿口仁義道德了?別弄得像個剛出社會的小姑娘一樣,這種人這種事你也沒少見過。我不知道你這回為什么反應這么大?不過這是工作,你對胡行見那點成見趕緊收起來。我們是他們基金的合作媒體,你不寫我也得安排別人做,大家別浪費這個時間?!?/br>“主編!”謝雨不滿地瞪了瞪眼睛。“怎么?你還想給我上政治課?”老張道,“這就是社會現實,我們能獨善其身就不錯,管不了那么多,大家誰不是在討生活,太較真兒對誰都不是好事?!?/br>謝雨道:“可我是個記者?!?/br>老張似乎是聽到什么笑話一般:“你還當自己是剛畢業進入社會一身熱血的小姑娘?”謝雨怔了怔,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詰。老張見狀又揮揮手:“一篇稿子而已,你也別太跟自己過不去。你要真不想寫,把你手上的資料給小羅,讓他寫?!彼D了頓,又道,“你自己想想,不管胡行見私德如何,是不是利用公益沽名釣譽,但他確實是在做公益這件事,也一定會有很多人從中受益。你不是說你去的那所紅溪小學,需要修校舍和橋嗎?我聽胡教授說,他們基金是準備資助那所小學。等報道出來,捐款增多,這些不都會迎刃而解?”謝雨愣了愣,不得不承認,老張說得很有道理。一個人的私德和公德并不等同,無論胡行見人品如何,但他過去做的一些公益成績,確實有目共睹。她想到紅溪小學前那潺潺流動的溪水,想起雨天河水漲起來,將過河的石頭淹沒,陸遠光腳卷著褲管,在寒冷的河水中,一趟又一趟將孩子們背過河。胡行見當時雖然口頭答應田校長基金會幫忙修橋,但是她這樣一弄,難不保他會遷怒,將本來可以用在紅溪小學的錢,用去了別的地方。畢竟這世界窮困地方太多,需要幫助的人也太多。她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妥協,點頭道:“行,我下午之前寫完交給你?!?/br>老張笑開:“這就對了嘛,都是工作,別那么較真。副主編的事我會繼續幫你弄,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br>謝雨干笑了兩下:“謝謝主編大人?!?/br>老張揮揮手:“去忙吧?!?/br>謝雨轉身時,表情悻悻地冷下來,剛走到門口,又被老張叫住。“你跟李總怎么樣了?八字有一撇了嗎?機會難得,你可別錯過了?!?/br>謝雨愣了下,回頭嬉皮笑臉道:“老張,你還真以為李興遇和我能有什么?他那種有錢人真能和我當真?你還指望他能和我結婚?還不就是和我玩玩?!?/br>這回倒是輪到老張怔了一怔,似是自言自語道:“他之前跟我說他是認真的??!難不成也只是隨便說說?!?/br>謝雨笑:“他那種jian商的話你也能信?”老張吁了口氣:“算了算了,這事我也不好蹚渾水,不然你又要說我拉皮條。你自己好好處理,別吃虧也別得罪人?!鳖D了頓,又道,“不管怎么樣,你也不是小姑娘了,好好找個人談婚論嫁。雖然你是我的得力下屬,但我還是叮囑你一句,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br>謝雨噗嗤一笑:“行,我趕明就把自己嫁出去?!?/br>老張道:“你要是真認真交了男朋友,讓我幫你過過目,別的不敢說,我活了這個年紀,識人的本領我還是有的?!?/br>謝雨嘖了一聲:“得了吧,你要真過目,還不是問人家收入多少,有無車房?”老張瞪了下眼睛:“難道這不是最重要的嗎?”謝雨笑了笑,不置可否。她打開門準備出去,但邁出一腳之后,忽然又回過身,看著低頭看稿的老張問:“主編,你以前也是這樣的嗎?”老張抬頭,不明所以:“什么?”謝雨道:“你剛剛畢業做記者的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嗎?”老張只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她說的什么:“謝雨,你怎么忽然天真起來了?這個問題要是五年前問,我覺得很正常,現在問你自己不覺得幼稚嗎?我們是活在這個社會的人,如果不想頭破血流,還想過得比別人光鮮點,就要遵守這個社會的規則。我以為你已經學得很好了?!?/br>謝雨笑了笑:“我以前也以為我學得還不錯?!?/br>老張皺了皺眉:“我怎么覺得你這次從山區回來后,有點怪怪的?”謝雨聳聳肩,笑道:“大概是忽然開始思考人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