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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得受點委屈了。謝記者,這兩天你住在這里,也多擔待點?!?/br>張慶然客氣笑道:“孩子們都能住,我們有什么不能住的?!?/br>陳心悅附和:“就是,我們是來支教的,又不是來旅游的?!?/br>謝雨目光淡淡掃了掃兩個年輕人,嘴角勾了個不以為然的弧度。幾人各自回房。冬天還沒過去,山區的夜晚濕冷得厲害。學校沒有澡堂,只在廚房旁邊隔了一個小間,燒了水用桶打過來沖洗。不方便倒是其次,最主要是冬末初春,山區還冷得厲害,一個戰斗澡洗下來,也凍得人牙齒直打架。謝雨回宿舍時,比她先完澡的陳心悅正盤腿坐在床邊,舉著手機搖晃。她關上咯吱作響的門,看了她一眼道:“還在收信號?”陳心悅點頭:“我剛剛收到兩格信號,跟我媽說了兩句就斷了。但是無線網絡怎么都搜不出來?!?/br>謝雨笑:“這里這么偏遠,能打通電話就不錯,還想著上網呢?”陳心悅哼哼唧唧倒在床上:“沒有網絡漫漫長夜怎么度過?我來之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br>謝雨道:“你可以找兩本書來打發時間,或者寫寫你的支教日記,以后發在網上說不定會出名?!?/br>其實她也只是隨便說說,她自己也難以想象,在如今這個時代,連網絡都沒有的晚上,年輕人要怎么度過?陳心悅豁然開朗一般笑道:“你說得有道理,明天開始我就開始寫日記。對了,謝雨姐,你不是來采訪的嗎?到時拍照一定要把我拍得好看點?!?/br>謝雨笑:“一定?!?/br>這個時候不過十點鐘,都市里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是在這片遙遠的大山里,一切都已經沉沉睡去。謝雨看著不到幾分鐘就進入黑甜鄉的陳心悅,不得不艷羨這樣的青春。好些年前,她也尚是學生的時候,也跟陳心悅差不多,生活簡單,煩惱不多,總是沾床便能睡著。如今倒也算不上多煩惱,只是工作壓力生活困惑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加上職業的緣故,讓她養成了作息不定的生活方式,安眠早成了奢侈品。陳心悅的呼吸聲縈繞在耳,謝雨更加睡不著,這樣難以入睡的夜晚,讓她莫名有些煩躁,想要輾轉反側,又怕打擾了身旁的女孩,最后只能睜著眼睛,透過那黑暗中的窗戶,看向隙縫里點點的光線。謝雨知道,那是月光。破舊的老房子不隔音,有隱約的蟲鳴傳進來,她不知道這么寒冷的時節,是什么蟲子在叫,只覺得那聲音并不擾人,反倒有些悅耳動聽。不知聽了多久,那蟲鳴中忽然夾雜了一丁點別的聲音。是刻意放緩放輕的腳步,像是怕驚擾這沉睡的夜色。謝雨聽到田校長壓低的聲音,說的是方言:“陸老師,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曉娟一直在鬧脾氣,我跟她爺爺勸了很久,才答應明天來上課?!?/br>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低沉的聲音,刻意壓低的嗓子,和那蟲鳴有些奇妙地重合,讓屋內的人聽不出本來的模樣。他說得雖也是方言,但謝雨總覺得他的口音似乎有些奇怪,好像并不那么純正。“你也別太放在心上,要是勸不回來,也不怪我們。村子里輟學的孩子也不是一個兩個,曉娟那孩子脾氣倔得很,都已經是十二歲了,也不是一次兩次,別什么都依著她。不過她來答應回來上課,也算是好事。你趕緊洗了好好休息,上了一天課又上了山肯定累得狠?!?/br>“您也休息,不用專門等我回來的?!?/br>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音之后,便又恢復了只剩冬夜蟲鳴的寂靜。謝雨的眼皮終于慢慢變得有些重,在不知不覺中,迷迷糊糊睡了去。她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一個人在了無人煙的大山里行走,卻迷了路一般怎么都走不出來,然后在她前方突然出現一個男人,那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她正要上前叫住他,那夢卻忽然戛然而止。謝雨從夢中醒來,屋內還是一片黑色,窗簾隙縫里,仍舊有淡淡的銀色月光透進來。陳心悅的呼吸均勻而綿長。她輕輕掀開被子,腳下剛摸索到自己的拖鞋,陳心悅悠悠轉醒,迷迷糊糊問:“謝雨姐,你做什么去?”“我去上廁所,不好意思,吵醒你了?!?/br>陳心悅哦了一聲,又道:“廁所太遠了,晚上又看不見,小心踩到臟東西,你就在屋后隨便解決一下就可以了,我睡前就在后面上的?!?/br>所謂的廁所,其實是挨著校長家豬圈建的兩間茅房,并不在校園內,而是在旁邊幾十米處。隔著老遠都能聞到熏眼的臭味,蹲坑是用木板搭建的,下面是化糞池,里面的蛆蟲偶爾都能爬上木板。謝雨和陳心悅之前被田嬸帶去上廁所的時候,兩個人差點連晚飯都吐了出來。謝雨聽了陳心悅的話,嗯了一聲,套上涼拖,輕手輕腳拉門而出。時至月中,山里深遠的蒼穹上,掛著一輪明亮的圓月,謝雨在城市生活多年,從未見過這么清晰的月亮,仿佛伸手就能抓住。旁邊的房間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孩子們沉睡的呼吸。謝雨腳下穿著一雙涼拖,夜晚的寒意讓她腳趾不自覺用力縮了縮,怕吵醒旁邊宿舍的孩子,她腳下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一絲半點聲響。她躡手躡腳從側面繞到宿舍背面,屋子后有一條排水的陽溝,對著的便是學校背靠的那座山,夜色下謝雨看到那山上中央有一座墳塋,孤零零的墓碑在月光下似乎閃著光。她是典型的唯物主義,但大半夜一個人見到這一幕,還是有些心驚膽戰。趕緊蹲下來解決,那嘩啦啦的流水聲在夜里顯得很清晰。作為一個城市文明人,她多少有點為自己這舉動有些羞恥。萬幸只是深夜。方便完畢謝雨立刻拉好褲子,疾步返回往宿舍走去。可她剛剛走到轉角處,忽然一道黑影在月光下覆過來,她走得太快,來不及反應過來,猝不及防間,已經迎頭撞上那身影。謝雨本來就有點害怕得提著一顆心臟,立時嚇得要大叫。不過她聲音還沒叫出來,已經被身前的人用手捂住給壓了回去。那人似乎很高,聲音在她上方低沉沉響起:“別叫,小心吵到孩子們?!?/br>他說的是普通話,不帶半點這一帶的鄉音。黑暗中的兩人擠在房子側面屋檐下窄窄的臺階,此刻的姿勢幾乎呈擁抱狀,雖是冬天,但因為都穿著睡覺的薄薄衣服,即使看不見彼此,也能感受到對方身體傳來的溫度。男人似乎意識到什么,又立刻低聲開口解釋:“我是學校的陸遠老師,你不用怕?!?/br>謝雨這才恍然大悟,不是大悟他的身份,而是為何她會覺得這聲音熟悉,原來睡覺前聽過一點。她將剛剛的驚魂壓下去,舒了口氣回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br>想到剛剛那尷尬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