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74
,請他到僻靜處說話。這小子常一副鬼五神六的樣子,探過來和他咬耳朵,“干爹,西角樓的人都替換了信得過的,您來去不必忌諱什么。再一個就是彤云,皇上怪異得很,傳彤云過西海子說話,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兒子讓平川盯著,一有消息就回稟干爹。兒子眼下是怕,彤云和皇上畢竟一夜夫妻,還生了個兒子。倘或她嘴不嚴,把娘娘裝瘋的事兒說出去,那咱們這回的計劃就全泡湯了?!?/br>肖鐸倒顯得很篤定,“她不敢,這就是我為什么要把她和孩子分開的原因。如果她不想讓孩子活著,盡管去胡謅。女人和男人不同,只要拿捏住了這個命門,不愁她不聽話?!庇謫?,“那孩子現在怎么樣?”曹春盎道:“送到烏蘭木通去了,有個熬鷹把式家里沒孩子,整天的求神拜佛。這會兒給他一個,比拾了狗頭金還高興呢!說有的人就是這樣,自己懷不上,領了一個,肚子嫉妒了,就能生一串。送去的時候唯恐孩子受委屈,包裹里帶了五十兩銀子,公母倆樂得什么似的,拍胸脯擔保對孩子好,干爹就放心吧!”他點了點頭,看外面天色不早,是時候回宮了。轉頭去料理鑾儀,心里愈發急迫,手上事趕緊料理完,也好早早去見她。時間過得真慢,事兒也多,他耐著性子一樣樣伺候周全,皇太后進慈寧宮安頓下,他方請旨往南邊值房里去。閑下來盼著太陽快點落山,靜靜坐上一陣,想想風塵仆仆,奔波一天滿身的灰沒法見她,收拾一通換了身衣裳,左右難熬,干脆出宮上東廠轉轉。心不在焉聽了最近偵緝的情況,畫押書那么厚一摞,他伸手想去翻閱,最后還是作罷了。日頭漸漸西沉,余暉一縷一縷被夜吞噬,外面迷迷蒙蒙,離得稍遠些就看不清人影輪廓了。他起身出門,沿筒子河往北,兜個大圈子才到西角樓。遠遠站住了腳估算,這里離太素殿很遠,橫亙了整個紫禁城,就算燃起來,燒得火光沖天了那邊才能察覺。還有出逃的路線,門禁上換了自己人,馬車出入不盤查就夠夠的了。他十拿九穩,有了成算心里安定下來。護城上掛著十來盞巨大的白紗西瓜燈,緹騎釘子似的壓刀佇立著,班領看見他,上前行禮叫了聲督主,他略頷首,“皇上來過么?”班領道:“回督主話,皇上沒來,打發御前總管瞧了一回。沒旁說旁的,讓皇后娘娘安心養病,要吃什么、要傳太醫,都知會當班的人。交代幾句就走了,沒有逗留太長時間?!?/br>他聽了只覺好笑,這就是所謂的愛,果然君王薄幸。還好音樓不孤凄,有他心疼著,皇帝再疏離,對她也不能造成傷害。他抬了抬手,柵欄撤開了,他提袍上了臺階。晚風習習,這月令已經不覺得冷了,只是扶墻而上,城磚粗礪,磨得他手心發疼。上月臺看,樓里燈火煌煌,門扉半開,許是在等他吧!他疾步過去,里面帷幔重疊,輕的紗,被風一吹飄飄拂拂。紗幔后有個纖麗的身影,正托著燭火燎油蠟底部,蠟化開了,一支一支緊緊粘在臺面上。寶珠從里間出來,看見他待要行禮,他比個手勢示意她噤聲,她會意,蹲個安便退到抱廈去了。他進門,踏進一團溫暖的光里,走得悄然無聲,仿佛這是個夢,腳步重些都會驚醒夢中人。一步一步往前,她沒有察覺,闊大的袖子隨動作舒展,一個欠身都柔媚如水。他站在她身后,心臟悸栗栗跳動,受不得這距離,終于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她微抽了口氣,知道是他,沒有掙扎,把手覆在他手背上,半仰起臉,繾倦地和他蹭了蹭,“你來了?”他嗯了聲,“等了很久么?”她轉過身來,輕輕笑著:“不久,每天睜開眼睛就在等,已經習慣了?!?/br>“是我總來得太遲?!彼械剿岢?,甚至不及她堅強。她抬起手掖掉他的眼淚,臉上掛著微笑,嘴角卻微微抽搐,哽聲道:“一點都不遲,每當我堅持不下去了,你就會出現,比約好的還要準呢!”說不清的味道,凄涼伴著慰藉、惆悵伴著歡喜,交織在一起向他涌來,瞬間泛濫成災。他抱住她不停地親吻,一遍又一遍,仿佛這樣才能把心里破開的窟窿織補起來。他說:“音樓,你是個好姑娘,這回出了大力氣,要是沒有你突然的頓悟,咱們還得困在那座城池里?!彼嗳嗨哪X袋,“怎么說開竅就開竅了呢,我以為你至少要等生了孩子以后才會變聰明?!?/br>她聽了不滿,“人走投無路時就有勇氣殺出一條血路來,我做到了,而且演得以假亂真?!彼靡庋笱蟊ё∷难?,緊緊貼在他胸前問他,“我們只要再分開一次,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是不是?”他說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帶你走,就算整個大鄴傾盡國力來追殺我,我也顧不上了?!?/br>她卻凝了眉,“我想過,如果不能走出這里,就從角樓上跳下去。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裝了兩個月的瘋子,如果老天再刁難,說明我們命里無緣……”他掩住她的口,“想逼我殉情?只要你跳下去,我絕不茍活,說到做到?!?/br>用不著說什么“我死了你好好活下去”的話,說了反倒顯得虛偽。事到如今他們只有一條路可走,若非通向九重,便是直達阿鼻地獄。她含淚笑道:“那么死也死在一起,好不好?”他自然應允,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痛苦和煎熬都嘗遍了,假如不能在一起,活著和死了有什么區別?他拉她回榻上,單是面對面坐著,難以抓撓到心底最深處的癢,想了想,索性直接將她壓在身下。這種示好的方式真特別,音樓以為他總要做些什么,可是沒有,他把臉貼在她耳朵上,一本正經道:“就定在三天后,多一天我都等不及。我已經讓大檔頭在牢里挑揀女犯,到時候尸首穿上你和寶珠的衣裳,火燒得大,面目也就辨認不清了。你們出了宮不要回頭,我安排人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先待上幾天,等朝廷往琉球派兵,咱們一道出大鄴,再也不回來了?!?/br>音樓心里熱騰騰燒灼起來,真能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了。她負載著他的份量,感覺安逸,環著他的腰背問他,“你怎么確定朝廷會派兵攻打琉球?萬一議和議成了呢?”他咕噥一聲道:“你聽說過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么?倘或連使節都被殺了,那這仗不打也得打了?!?/br>原來是早做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