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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樣的生活和那樣的人畢竟離她太過遙遠,像報紙上看到的故事,而那故事里某個悲慘的角色居然要加入到她的家庭,跟她一塊生活,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薛少萍的反應要更大一些,她靜靜地聽丈夫說完,直到他提到學校已經聯系好,明天就專程開車去把那孩子接上來,她才明白,丈夫告訴她這樣一件事情,并非與她商量,而是已經作出了決定,知會她們這個事實。這讓脾氣不錯且一直尊重丈夫的薛少萍當著孩子的面重重擱下了碗。她可以接受丈夫多年來一再地把戰友之情看得無比重要,也可以接受他為了一個好友的逝去而郁郁寡歡,在她看來,一個好男人應當如此,然而司徒久安無視她作為一個妻子的感受,甚至沒有任何商量就決定把別人的孩子領會家里撫養,不管那孩子有多好,多可憐,都讓她無比憤怒且抗拒。面對妻子的怒火和反對,司徒久安既是意料之中,也非常無奈,也許他之所以到了最后關頭才告知妻子和女兒,正是因為害怕她們的反對會讓自己心生猶豫,而送別老姚的那天,那個男孩從始至終的沉默和懂事,還有那早熟中透出絕望眼神,他怎么也不會忘記。從那時起他已經在朋友的新墳前發誓會把那孩子當成自己親生兒子一般撫養長大,不讓老友再留一絲遺憾。“你知道家里忽然多了一個人意味著什么嗎?那孩子已經十六歲了,不是六歲、六個月,我們要怎么跟他相處,她對于我和女兒來說就是個陌生人,這是我的家,不是孤兒院!”薛少萍憤而對司徒久安說道。當時司徒久安避開了妻子的話鋒,轉而對有一下沒一下夾著菜的司徒玦說道:“怎么能說是陌生人呢,女兒,姚叔叔你不是認識嗎?還有那個小哥哥,你也是見過的……”見女兒一副茫然的樣子,司徒久安皺眉道:“你不是跟我一塊去過姚叔叔家,那個小哥哥還跟你吃過飯說過話的,怎么就忘了?”其實,司徒玦此刻臉上的表情并非回憶,而是被父親那句理直氣壯的“小哥哥”rou麻得胃里有些不適,在努力調整中。她看過大量的偶像劇、臺灣言情、日本漫畫,諸如她目前很有可能面臨的處境拿到電視劇里或者漫畫里,就是一個超級浪漫的橋段。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多田薰的漫畫。司徒玦受不了琴子,但還是蠻喜歡入江植樹的??绰嫷臅r候不是沒有想過家里忽然多了一個這樣的同齡帥哥,日日同在一個屋檐下,多么讓人想入非非。可是,可是!這樣的情節只存在于故事里是有道理的,因為發生在現實中太奇怪了。就像mama說的,家里多了個陌生人,而且是朝夕相處的陌生人,是誰都有些難以消化。尤其那個“小哥哥”(想到這里的時候,她終于吃不下了,放棄了鍥而不舍的筷子)完全讓她沒有任何幻想的空間。爸爸嘴里的“姚叔叔”她是見過,而且不止一次,但前幾次都在她十歲以前,最近的一回去到姚叔叔家,也不是最近,那應該是差不多兩年前,她初二的時候,正趕上放暑假,爸爸領著好幾個戰友去探望姚叔叔,非要帶著她,說是讓她體驗一下農村生活,好知道珍稀眼前擁有的優越條件,改掉驕縱的小毛病。誰知道司徒玦跟著車到了鄉下之后,就像放歸森林的鳥兒一樣樂得到處亂飛。她天性活潑好動,平時雖跟著吳江胡天胡地的玩耍,但是父母在身邊,況且在城市里連塊空曠些的綠地都稀罕,所以總覺得拘著。鄉下的好山好水讓她簡直樂不思蜀,對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覺得有趣。司徒久安忙著跟老友喝酒敘舊,司徒玦形式性地叫了幾個叔叔,姓張姓李姓姚,誰是誰也分得不是很仔細,然后就跟著村里的小伙伴玩去了,直到那天晚上不知道吃壞了什么,忽然上吐下瀉地鬧了毛病,薛少萍得知后心急如焚,司徒久安才不得不連夜將她送了回去,事后還頗責備了她一番,說是吃不得一丁點的苦,被她mama縱得太嬌貴了,讓司徒玦很是委屈。司徒玦努力回想那次在鄉下的經歷,她記得姚叔叔家門前不遠的池塘,記得和幾個比她小一點的孩子一塊生窖烤紅薯的香味,記得到處啄著谷粒的蘆花雞,就是對爸爸所說的這個姓姚的“小哥哥”全無印象。薛少萍一直寵著女兒,于是司徒久安也試圖在女兒這里打開缺口,見司徒玦沒有說話,便道:“家里就你一個孩子,多個親人,多個哥哥不也挺好的?有個伴,也有人管著你,你也不用整天在外邊野了?!?/br>殊不知司徒久安這話實在說得不甚得人心,司徒玦喜歡的東西很多,唯獨不喜歡有人管著,爸媽尚且罷了,一個“外人”憑什么?她避開爸爸“充滿期待”的眼神,也不敢看mama發紅的眼睛。事實上,她就是覺得怪怪的,更深刻的憤怒和傷心倒也無從談起。她最不缺的就是玩伴,哪里會差家里那一個,好在她也不是個自尋煩惱的人,心想,自己說什么其實都沒用,爸爸看起來已經決定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于是哼哼唧唧幾聲,就謊稱自己吃飽了肚子疼,匆匆逃離現場,把爛攤子拋在了腦后。那天晚上,司徒玦半夜口渴起來喝水,聽到父母的房間還有細碎的談話聲傳來,心中好奇,便躡手躡腳上樓察看動靜。隔著關閉的房門,她仍能從mama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里聽出憤怒的意味。司徒玦不敢湊得太近,只有零碎的只字片語傳進她耳里。薛少萍說:“……你說再多道理也沒用,我不是沒有同情之心,可就算那孩子父母都沒了,家里總有親戚可以幫忙照顧吧,你供他上學沒有問題,何必非得往家里帶……司徒久安,我還不知道你,你嘴里不說,心里對我生了個女兒遺憾著呢,現在白撿了個兒子,巴不得當個寶似的留在身邊……你就是老腦筋,泥古不化……”然后司徒久安又是一番解釋,無非責任道義,或者那孩子如何懂事云云。司徒玦靠在門邊的墻上,心里好一陣不是滋味。她想,說不定爸爸真的是從骨子里脫不了中國男人養兒防老的固執觀念,他雖然從未在她們母女面前表露過想要個兒子的想法,可是打小他把司徒玦高高舉起抱在懷里的時候,就會邊用胡子扎著司徒玦,邊開著玩笑,說:“我們這是替別人家里養的媳婦,看來我跟你媽都是做外公外婆的命,久安堂遲早也是別人家的?!?/br>這么多年聽下來,司徒玦總當這是戲言,如今聽mama這么一點破,不由得有些憤憤不平。男孩子又怎么樣,她從小到大哪一點輸給過男孩?莫非今后爸爸真的會對一個不是親生的男孩比對親女兒還好?她甩了甩頭,為未知的事情擔憂是最愚蠢的事,天塌下來,她還有mam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