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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才小心翼翼地說:“您的兒子和女兒,他們都來不了了?!?/br>“為什么?”“您昏迷的時候,您昏迷的時候,他們兩個先后除了不同的事故,都……”“死了?”“是的,先生?!?/br>“什么原因查出來了嗎?”“……還在調查中?!?/br>剛剛恢復神智的菲利普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如果你們是瞞著我,如果你們真的煤油調查出來原因,那就試試看,看有沒有可能這兩個人互相設下了陷阱,害死對方?!?/br>兩個孩子被對方害死了,親友和董事會的人委婉地勸菲利普修改遺囑,以防止再出現什么意外的情況,影響集團的運作。菲利普說:“我為什么要改遺囑?我的錢和泉水從來就沒有這兩個人的份兒?!?/br>“難道要另選繼承人嗎?”“我有繼承人?!?/br>那個男孩兒十四歲時被從山頂上的修道院帶出來,成了海格水的繼承人,他叫做丹尼。[暗河]“這個家族從來人丁不旺,繼承人單薄得像是隨時會斷線的水流一樣,到了我這一輩,居然讓私生子繼承了家業,我就是那個芬蘭鋼琴教師跟菲利普海格的孩子,大難不死,被救出來,未了防止再遭不測,被寄養在山頂的修道院里?!?/br>“之前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那里,跟著教士識字,干活,我做木工,我認識很多木頭,也天生就能嗅到水的味道。修道院的食物很少很粗糙,我要自己吃得好,吃得飽,所以從不分享?!?/br>他們在說話,黃色的月光懸在一個白色沙丘的后面,夜空是深藍色的幕布,這是一副色彩單調而絕對的畫面,每兩個顏色交界的邊緣都清晰無比,他們的面前,沙堆里的篝火邊緣漸漸熄火,慧慧添了幾根柴火上去,丹尼海格看看她的臉。“我是從一些家族的文獻和我父親的只言片語里知道這些事情的,那時我年紀小,像我的母親一樣,已經對這些東西有些不太在乎和嘲弄的態度?!?/br>“家族的所有這些痛苦都是從哪里來的呢?”“當時我想,無非是因為那眼泉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見過眼泉水從地下冒出來的樣子,非常好看,地下深層存儲的純凈的水源在巨大的壓力作用下在地殼某個薄弱的環節破土而出,勁頭十足,打著滾,冒著泡,像活潑的小孩子一樣奔跑出來,它是有氣味的,你知道嗎?每個礦泉都有一種新鮮的冰涼的氣味,而海格水有淡淡的發澀的甜味?!?/br>“我成為了這眼泉水的主人,它給我帶來無限的財富?!?/br>“我揮霍著經歷著我年少的時候從來不曾想象過的人生時,心里對泉水又有些不屑?!?/br>“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去巴黎,去參加為Miyazaki舉行的文化活動?他曾經跟你說,水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是有魔力的東西,我那時卻完全不這么認為。它就是物質,是一個東西,不比任何一粒麥子多些什么法力,如果說水是有魔力的話,那么風雨雷電,則更讓人敬畏?!?/br>“我的前輩們之所以遭到那些厄運,是因為他們的心被占有的欲望所驅使,他們未了泉水背叛愛侶,害死別人,他們活該,而水本身,沒有什么神通?!?/br>“可是大部分的人不是這么想?!?/br>“工業污染越來越嚴重,在法國,他們居然認為地表的水不能喝——你笑什么?對啊,真是富裕國家奢侈的理念,讓他們來這里看看,估計回了家連雨水都呢個喝了?!?/br>“所以我的從海拔一千八百米出品的礦泉水賣多得貴都有人買,而且賣得越貴越被人追捧?!?/br>“女人們更是如此,送些什么禮物都覺得不夠特別,我記得一個女人說,“丹尼,為什么你不能送一瓶你的水給我呢?”“那有什么不可以?我從來沒有送過,是因為我覺得不成敬意,一旦我送了,就讓人心花怒放?!?/br>他說到這里笑起來,回頭看看她,“只有一個人,我沒有送過她海格水?!?/br>“……”“就是你,慧慧,我想送你些真正有用的東西,房子,車子,錢財,漂亮的花兒,舒服的地毯,我不喜歡畫啊,瓶子啊之類的藝術品,但是我覺得好的寶石戴在你漂亮的耳朵和脖子上非常相稱——你看,這就是我世俗的品味,我認為什么東西都比水來得更實在?!?/br>慧慧低下頭,他的故事終于說到了她,她想起那些精致珍貴的東西,它們也曾給她帶來那么多的愉悅和安全感,她慢慢地說,“丹尼,你送我的東西,我沒有一樣不喜歡?!?/br>丹尼海格看著篝火,沒有說話,過了好半天,像是回答她的話,又像是在跟自己說:“可是你只拿走一把梳子?!?/br>“……”四周非常安靜,連一點兒風聲都沒有,火焰跳動著,漸漸熄火,其余一切凝固。丹尼海格說:“可是不久以前發生了一件事情,我再也不敢忽視水的無邊法力了,這件事情讓我的心中充滿敬畏,也為自己從前對它的忽視和利用害怕,我覺得,如果我能幫這些突尼斯人找到新的水源,也未嘗不是一種懺悔,這就是我一定要獨自前來的緣故?!也灰泐I情,你也不要會錯意,我來到這里是未了我自己的打算?!?/br>“那,那是什么事情?”“太晚了,去睡吧?!彼f。“你真的要在這個地方賣關子???”她說。丹尼海格說:“我能把故事講到這里,當然就能告訴你全部,只不過不是今天,好嗎?去睡吧?!?/br>她沒有堅持,回了自己的帳篷,回頭看看丹尼海格,他正用沙子將紅色的篝火掩埋掉。第二天早上有沙暴,風吹得很猛,白沙滲透在空氣中,伸手不見五指。突尼斯人堅持要上路,因為他們認為早上的沙暴會帶來好運氣。丹尼海格又把慧慧包了一個嚴嚴實實,扶她上駱駝,她的耳邊一直是他的駱鈴聲。一行人走了半天時間,風勢漸小,前后的人和駱駝都漸漸看得見了,阿桑催著駱駝過來,問丹尼海格:“你到底要把我的人帶到什么地方?我們還要走多久?”他從懷里拿出電子地圖來:“同一個方向,再向前走一公里,應該就是了?!?/br>阿桑的駱駝繞過來,走到慧慧身邊,他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丹尼海格在后面吆喝道:“快走!”他們越過兩個沙丘,正午時分,太陽明顯晃晃地出現在空中。駱駝吃力地攀上高處,在幾個沙丘圍成的盆地里,慧慧看見了綠洲。一個狹長的水潭安靜得如同寶石以一樣,水潭旁邊綠草茵茵,闊葉灌木很茂盛,慧慧一下子興奮起來,她指著那綠洲,回頭看看丹尼海格:“真讓你找到了,水,有水!”丹尼海格坐在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