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7
,言語間自然而然和藹了許多。季秀不解其意,正想追問時,燕明君已經目光一凝:“怎么此處會有琴聲?”祭壇下實在太過擁擠,他們始終不能逼近,再加上料到就算離祭壇再近,從下往上看也不得見全貌,遂干脆在外圍尋了一處干凈能遮擋風雪的所在坐了下來。北風中琴聲夾雜著雪花而來,傳到他們身旁時候,已經頗為細弱。季秀也覺得詫異,出去轉了一圈,回來說:“是南離那蠢小子在彈琴?!?/br>自從十多日前南離慌了心神,對他們說出那番大失水準的話來,他們已經習慣性地用蠢小子來稱呼他。燕明君還調侃著說傻姑娘和蠢小子,正好配成一對。不過這種說法被季秀嗤之以鼻。“不錯。蠢小子就是蠢小子。接二連三地出昏招?!毖嗝骶龘u頭嘆道,“現在我甚至有些懷疑,他是否配得上阿桑了。他那琴藝,外頭流傳的好聽,說什么彈奏之時,能讓游魚沉水,百鳥忘鳴。其實還不就是那回事?,F在是實打實的生死關頭,幾萬雙眼睛看著呢,也敢這般賣弄?”“也就是說,琴聲是全然無用了?”季秀有些緊張地問。“相傳音樂是世間最好的語言。便是遇到語言不通的異族人,也可通過音樂的形式來傳達自己的善意和期待。萬物有靈,故而以此推之,只要琴技能入化境,與飛禽走獸溝通,并非全然不可能。相傳古往今來倒也有幾個圣人有這種能耐,但是南離這手琴藝,最多只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堪堪入耳,糊弄糊弄稷下川的人們是足夠了,距離神圣通靈的地步,就差遠了?!毖嗝骶?。祭壇甚高,作為大祭司姜妧這種一向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物,顯然不可能像普通民眾那般仰頭傻站著等待審訊結果。在祭宮中舉行昊天九問的時候,祭司們會于同樣居高臨下的觀星臺觀望祭壇上的動靜。而在這荒野之中,負責建造修筑的姜姬考慮得很是周到,滴水不漏,一座高高的方臺像足了觀星臺的模樣,上頭一字排開十八個位子,大祭司姜妧如眾星捧月般坐在眾祭司和眾首領的中間。琴音響起的時候,姜妧不由得眉頭緊鎖。“這個南離實在是太胡鬧了!”姜妧怒氣沖沖地說道,“先前我顧念他年紀小,沒經過事,也就罷了,便是他受那個傻子迷惑,也沒打算責怪他。想不到他越來越過分了,聽說前些日子,還不顧稷下川幾千年來流傳下來的規矩,居然放火燒了山?現如今在昊天九問中還敢賣弄他的琴藝,難道真的忘記他的善琴之名是怎么來的嗎?”這時南離的母親姚寨的首領姚宛也坐在臺上。她自身才干有限,是靠了南離的名望才得了這個首領的位置的,故而一向小心謹慎,聽聞姜妧開口責怪南離,就連忙起身,滿臉誠惶誠恐地謝罪,到了最后,才小聲分辯了幾句:“南離……怕是真個不曉得他的善琴之名是怎么來的。當日大祭司教我潛在水里弄沉魚兒的時候,他并不知情。還有那百鳥忘鳴……他當時年紀小,不曉得冰天雪地里,鳥雀數日未曾喂過食水,又冷又餓,哪里叫得出來?故而別人贊他,他面上謙虛,只怕心中一直是信以為真的?!?/br>“你——”姜妧怒極,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姚宛說話時候甚是小心翼翼,活脫脫跟受了驚嚇似的,然而說出的話語卻能噎得死人。眾祭司尚好,在姜妧面前給她面子,忍住了不去笑,稷下川九寨的首領們可就沒那么客氣了,以姜姬為首笑得前仰后合,肆無忌憚得很。姜妧越發惱怒,回頭瞪了若蒼一眼,若蒼心中了然,待到眾人笑聲漸歇,方一臉憂慮地說道:“我這個做老師的,勸也勸過,罰也罰過,原以為此事一了,他沒了念想,心也就靜了。想不到他又做出這種事情來。我有心強行將他捉下來,只是昊天九問是何等神圣之事,他好歹是祭司,當眾被捉,讓民眾看了,豈不心存疑慮?”“不消心存疑慮。就說他罔顧昊天旨意,數違祭宮律令,大祭司要捉他來問責,不就結了?”姜姬看了姚宛一眼,見她面色煞白,渾身顫抖,分明是為兒子的性命擔憂,不由得出主意道。“哼!姜姬,究竟你是大祭司,還是我是大祭司!”姜妧冷哼一聲說道,“南離是我祭宮祭司,他的死活不需要你來過問。既然他想在昊天九問中大出風頭,我就成全了他,只看他有沒有那個命數享用了!”祭壇之上,九座囚車之中的飛禽走獸原本正抖擻精神,準備跳下囚車,大展作為的,然而琴音響起的時候,它們都愣了一愣,行動之間有所猶豫。就連那頭率先已經脫困的青隼,也收住了向阿桑俯沖的勢頭,輕柔地舒展著雙翅,仿佛害怕行動之間聲音太大,錯過了那琴音似的。音樂之所以能夠觸動人心,在于其中蘊藏的深厚感情。這種感情到了極致的時候,是超越了人與動物種族的隔閡的。而南離的琴藝或許如同眼高過頂的燕明君所言,只是登堂入室,尚可入耳而已,但是此時他卻如同被逼到了絕境的困獸那般,反而一下子開了竅一般,躍升到一個新的境界,音樂殿堂的一扇新的大門在他面前緩緩地打開。他彈奏的時候,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從前的一些片段:他和阿桑如何在沾滿了露珠的草地之上共舞,那種心都快飛起來的感覺;阿桑枕在他的膝上沉沉睡去,他凝望著她純美的睡顏,只覺得心中那么寧靜,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他們在璀璨的星空之下擁抱親吻,雖然笨拙卻也甜蜜;在稷下學宮的寢屋之中,他們小心翼翼熟悉著對方的身體,相互擁有的時候,是那樣的愉悅和滿足……兩個人相處之間的微小細節,那些平淡瑣碎到南離向好友子羽傾訴時,子羽都會打著哈欠睡著的記憶片段,卻是南離心目中沒辦法舍棄的唯一。這種復雜深沉卻真摯的情緒從琴音之中傾泄而出,令這些位居食物鏈最頂端的兇猛rou食禽獸為之一頓。這些兇猛的飛禽走獸能長期具有食物鏈頂端,當然不是愚昧的靈智全無之輩。盡管人類的情緒不能為動物所全盤理解,但是偶爾流露出來的一絲半縷已經足夠它們心生猶豫。“幾個呼吸?!毖嗝骶鸪醯臅r候斷言道,“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蠢小子就會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蠢?!?/br>但是在片刻之后,燕明君側耳細聽了風雪之中傳過來的琴音,一向挑剔的他眉宇之中閃過一絲驚訝:“蠢小子倒有兩下子,真正做到了寓情于音樂。不過他這樣的狀態,應該是被激發出來的,很不穩定,不可能持久。再者,那群飛禽走獸又有哪個是善與之輩,又怎么會因為區區琴聲的挽留,就放棄近在咫尺的獵物?蠢小子還是太幼稚了。最多撐不了一刻鐘,要么就是蠢小子直接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