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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她清楚的聽到了二十多年前她的兒子對她說的那番話:“我寧愿死去!我死去了,從今以后,千密一族再也別想回到圣地!”她的兒子長著慕容家男子都有的一雙鳳眼,從前笑起來的時候,其實很有幾分像端密初識的慕容天下……可是她現在如何用力的回想,也只能想起來兒子痛苦的眼神。被自己強行逼迫自己忘卻的記憶,此時如同潮水一般從心底里涌了出來,兒子的臉與面前孫女的臉重合、模糊……端密太后渾身僵硬,一動不能動的站在那里。地上的秦桑感覺到一種徹骨冷意,她無力蜷縮起身子,那張曾經風靡整個上京城年輕王孫貴族的絕色臉龐失盡了血色,此時慘白如同天邊清冷的月。她聲音低低的:“父親說千密花妖異,使人舍死忘憂、無情無痛,若是重見天日,千密一族必定又將成為遠古時期只知征戰侵略的怪物!后來父親找到了萬離草……只有它才能毀掉千密圖卷……”她雙目神色已渙散,眼前幻影重重,低低的喃喃:“祖母,你可知道我父親是怎么死的嗎?母親……母親生小離時難產,幾乎死去,父親無奈之下喂她服食了千密花……可從此以后母親便離不了千密花了,漸漸她變得神智混亂,有時甚至認不得我,她拿劍刺傷了父親,父親垂危,也只得服食千密花……后來母親刺傷我,清醒之后她再也受不了了,舉劍自裁……父親恨透了千密一族,他將我和小離送出圣地,然后他服食了萬離草,以一己rou身封死了圣地的入口……父親……我看著我的父親死去……”聲音漸低,她閉上了眼睛。端密太后長長吸了一口氣,踉蹌一步、摔倒在地。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sao動,侍衛們慌亂的呼號聲越來越近,端密抬頭望去,只見兩個侍衛跌進來、飛撲在地,接著大皇子慕容磊與顧明珠雙雙仗劍闖了進來。“磊兒,你要做什么?”端密太后聲如寒冰,“連你也要背叛哀家么?!”慕容磊并未答話,皺著眉向地上不知生死的秦桑走去。端密太后咬著牙站起來,一擺袖,那影在暗處的千密族族長手中抖落一根長鞭,呼嘯著向慕容磊與顧明珠揮去。千密族長武功奇高,慕容磊與顧明珠兩個人與他纏斗,也不過堪堪平手。陳遇白這時從城外剛剛平息的亂軍之中趕回了宮中,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前來搭救秦桑。從死傷遍地的前殿穿過,那黑色冰綢如這入夜的冷冽寒風,沾之即死。路過那纏斗的三人之時,他輕描淡寫的順手一劍插在那族長背后,腳步未停,劍拔出時又挑飛了那長鞭,長鞭呼嘯著向端密太后面門鞭去。端密太后此時搖搖欲墜,壓根無還手之力,但是有人從陳遇白身后閃過,明黃色的身影追得比那鞭更快,搶在它重擊端密太后之前徒手接下了那一鞭。是慕容天下。國師大人雷霆一怒,那鞭上灌注內力,慕容天下整只手掌被震的皮開rou綻、血流成注,但他神色如常,毫不在意的將滴著血的手掌握拳垂袖。他擋在了端密太后身前。陳遇白經過時冷冷看了他一眼,腳下未停的走向秦桑。慕容磊與顧明珠也已撲了過去,慕容磊將秦桑扶起抱在懷中,顧明珠握起她的手交給陳遇白把脈,卻發現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匕首,匕首上沾滿了芬芳馥郁的紫色血液,隱約可見其上麒麟圖騰。慕容磊見陳遇白眼中一黯,已知不好,沉聲問道:“怎么樣?還有沒有救?!”“她服了劇毒,毒早已遍布全身?!标愑霭讎@了一口氣,將她的手放了回去,“而且心脈俱斷……回天乏術?!?/br>慕容磊那雙淺紫色的眸中神色頗為復雜。秦桑這時幽幽轉醒,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她微微一笑。“秦桑,你……可還有什么心愿未了?”慕容磊低低的問她。秦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目光艱澀的轉過周圍眾人的臉,停在陳遇白的臉上。陳遇白會意,點頭沉聲承諾道:“小離很好。我會照顧她?!?/br>秦桑胸口的傷處這時涌出一股紫黑色的血,她痛苦的皺著眉,手中匕首鏗鏘落地,她睜大了眼睛,手無力的伸著去摸。顧明珠將匕首撿起放回她手中,見她果然立刻松了一口氣,慕容磊轉頭高叫:“來人!”他的近侍正在料理外邊的千密侍衛,這時匆匆跑了進來:“主子!”“去將李微然帶來!用綁的!快去!快!”大皇子殿下暴怒大喝。他懷里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人聞言睜開了眼睛,用盡最后的力氣拼命的搖頭,手拽著他的袖子,她想說話,卻只能咳嗽,每咳一聲,口中都溢出大量紫黑色的血。陳遇白默默將一顆藥交給顧明珠,顧明珠喂了她服下,片刻她果然能夠微弱的說出話來:“……不、要!不要、告訴他……他??!”“秦桑!”慕容磊咬牙切齒的低喝,顧明珠按住他肩頭,對他搖了搖頭,慕容磊忍的額頭青筋暴漲,方才忍了下來,擺手揮退了手下。陳遇白的那顆藥雖不能起死回生,卻也能讓她再拖延片刻時間。秦桑歪在兄長的懷里,聲音斷斷續續的:“不要讓他知道,我不想讓他知道……我這個樣子……他今日、迎親……從今往后……從今往后……”從今往后他會順遂平安,妻賢子孝、兒孫滿堂。從今往后,人世間再無女子名喚秦桑。從今往后,愿他一生靜好安康。大顆的淚水從紫眸中滑落,秦桑眼前模糊一片,只有天邊淡淡的月色仍然是清晰的。她一生見過許多夜的月亮,如今卻只能想起漢中那一個秋高氣爽的月夜——她浸在迦南湖水面淺淺的下方,紫發紫衣如水藻蜿蜒湖水中。她隔著水面望著天上的月與湖邊的年輕公子,她對他笑,然后從水里一躍而出……那個時候,他那么吃驚,卻只是默默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頭。她這一生的月色都已在那個夜晚賞盡了。足夠。“大哥,”她低低的叫著慕容磊,“大哥……”“我在?!蹦饺堇诔谅晳骸斑€有何事?你只管說!”“還有……小離……請大哥看在我今日的份上,照拂于她,”她看著陳遇白笑,聲音已輕的如這夜風:“這個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