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1
眼到閉上眼,一整天都在問‘小嬸嬸幾時回來呀’,就是不問他三叔,看看我們秀荷多得人心?!备;菡f話一向直來直去,字字句句都有意說給阿曉聽。雖然沒有人解釋,這個容色微黑的俊俏小媳婦為什么會出現在家里,但是明顯全家人已經嗅出來不一樣的味道,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站到了秀荷這一壕,并同仇敵愾地把庚武隔離在外。庚武好不尷尬和冤枉。若非因著阿楓手上有疤臉和張家販賣私鹽、更甚至芙蓉膏的證據,他也不會最后改變主意,決定暫時留下阿曉用以要挾阿楓。但這事前也是經過秀荷同意的。果然女人的心腸最是容易變卦,當日口口聲聲應好,這會兒竟也不站出來替自己辯解半句??慈依仙侔ǚf兒刀子一般橫掃過來的眼神,尤其是淘氣的穎兒,白眼兒翻得都快要看不到眼珠子了,他自大營里歸來,還從未受到過家人這般的排擠。“咳,”庚武肅著雋逸狼臉,夾了一筷子穎兒最愛吃的棗糕,精致薄唇勾出一抹笑?。骸敖詹辉诩?,穎兒可有再去三叔房里翻書吵鬧?!?/br>“吃人家的最短,我才不上你的當。三叔欺負小嬸嬸了,三叔是壞人,我以后只和小嬸嬸好?!狈f兒躲在秀荷懷里,斜著白眼橫庚武,像一只兇惡的貓頭鷹。庚武臉色便很難看,幽怨地睇了秀荷一眼:“就是,從睜開眼到閉上眼,小嘴兒半刻也沒聽過。一日吃得比我還多,也不知吃去了哪里,看這‘瘦’得叫人心疼?!?/br>腰谷上忽然被他輕輕一揉,曉得他在暗諷自己其實是胖了。秀荷才不理庚武,在外頭是他的地盤,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憋心里,被他霸道地圈在身邊走不得,回來也須得叫他吃吃癟。秀荷含咬著唇角,小聲嘀咕道:“這下沒地位了吧,看你下回還敢欺負我?!?/br>“有???今晚明明是你欺負我?!备涞衷谛愫啥呡p咬了一口,作勢把穎兒攬入懷中。嵐兒眼尖看見了,捂著嘴吃吃笑:“三叔三叔,咱家的貨船接了什么大生意,下回我也要跟著小嬸嬸一塊去看?!?/br>“我也要去!”二丫頭桑兒連忙附和。“我也要……三叔可厲害了?!狈f兒嘟著嘴,又去纏庚武的脖子了。一家子女人孩子,眼巴巴地盼望著日子越過越好,忽然船被禁營了半年,正不曉得怎么開口說起呢。被孩子們猛然這樣一問,秀荷笑容不由微微一滯,便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一晚上旦問起生意上的事,弟妹便只是笑著岔開話題,嫂嫂們此刻也察覺出來異樣,一時屋子里的氣氛莫名安靜下來。偏桌上阿曉攥筷子的手不由緊張,勾著脖子好生窘迫,怕被哄出門去。庚夫人看出來了,見飯菜已吃得差不多,便吩咐婆子給秀荷安排了熱水,叫秀荷先去洗洗歇著,又把庚武單獨留下來。嫂嫂們見狀,便也各個哄著孩子回房嬉鬧。婆子去給阿曉在加蓋鋪子,秀荷暗暗叮囑要把洗滌用品與阿曉分開。婆子不由睇了阿曉一眼,阿曉抱著包袱好生窘迫,好在婆子們也沒說什么,嘆一口氣,又改去小倉房里給她搭鋪子。一時堂屋下頓時安靜下來。庚夫人闔起門扇,在高椅上端坐下來,斂起慣常和藹的笑容,威聲問道:“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莫說我們庚家從來沒有納妾的傳統,便說秀荷新媳婦才進門,也斷不能讓她就這樣受了委屈?!?/br>幾時見過母親這般嚴肅,曉得再瞞她不過,庚武便只得將路上所遇一應道來。秀荷在耳房里清洗,細細碎碎聽得一些,聽到庚夫人那句“不許納妾”、“斷不能叫她受了委屈”,心里便覺得暖暖的。把水倒盡,拭干了身子回房歇息。近日真如庚武所說,越來越像只懶貓兒,每逢一吃飽了就想睡。本來想等他回來戲謔他幾句,竟然也等不住,忽而不知什么時候便遁去了夢鄉。……堂屋里黃燈裊裊,夜已漸深,初冬的時令一入夜便連蛙聲也無。庚夫人端坐在八仙椅上,長嘆一口氣道:“都說‘善惡有報’,那梅家次次把事做絕,反倒叫他們這四年來越發順風順水了。聽說今番那批冬衣進了宮,叫太后娘娘好不歡喜,明年四季的常服又派給他們繡莊去做,如今老太太又整修宅院,又擴建祠堂,好不風光耀人。都這樣了,卻連你吃口船飯的生意,也都要趕盡殺絕。若不是那端王爺明斷是非,最后一條性命怕不就被鞭死在牢里……”慣是個要強的女人,便是當年庚家老宅被官兵抄封,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說到這里,想到這個最小的兒子,十七歲至今便幾番歷經生死,聲音些微哽咽,連忙強自掐斷了尾音,只靜默著不語。庚武只作未曾看見母親的動容,把眉宇間煞氣斂藏:“那句話后半段的內容母親卻忘了,這世間善惡終須有報,不報的只是時候未到罷。此事兒子心中自有計議,斷不會叫他梅家逍遙太久……本來跑船的也不是甚么長久的生意,眼下暫時停了也好。堇州府往下一直到清江浦,已有不下十家掌柜定了年前的青紅,正好趁這段時日租個場子大干一場?!?/br>曉得三小子在大營里服刑幾年,心性已然與他的父兄大不相同,行事也比他的爹爹和祖父要都狠決。庚夫人頷首認可,默了一默,又憂慮道:“生意能做起來總是好的,但眼下米價這樣貴,你又剛被罰去不少銀子,莫說租個場子,就是這些周轉的銀子一時半刻又去哪里弄?我在鄉下還剩幾畝薄地,過幾日你去找個牙商,叫人把它賣了去吧,也好給你湊湊本錢。那端王爺雖把一眾兄弟從牢里釋放,卻不僅禁營了貨船半年,還罰去二百兩銀子。這些庚武并沒有告訴秀荷,怕她擔心多想,只哄她自己賣酒賺了不少利潤。庚武眉宇深凝,像是斟酌了許久,方才低沉著嗓音道:“兒子有件舊事,一直瞞著母親……也一直瞞著秀荷,不曾與任何人吐過只言半語。當年在大營里,曾與獄友在山野老林里中過迷毒,被一名中年牢漢施藥所救。那漢子已深受蛇毒,在死前贈我二人一小袋黃金,命我二人他懷中小冊撕做兩半,分別送去給京中一個叫姓路的公公。本來這筆金子兒子并不愿動它半分,想他日一并歸還,現如今既一時也去不了京城,便決定暫時先挪用一筆,待他日賺了再填補回去。母親但且放寬心,無須為周轉憂愁?!?/br>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