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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小女人,竟原來哭了一路。心中只覺疼她不行、愧責不行,噙著嘴角道:“這樣白凈,哪里臟了?讓我好好看看,有沒有哭成一個桃子?!彼亻L手指輕撫上秀荷鬢間的碎發,想要看到她的臉。秀荷卻躲藏,不肯給庚武看。嫣粉的臉頰在他衣裳上蹭了蹭,把眼淚擦凈:“沒有哭,我也不是桃子,你放我下來,我腿酸?!?/br>從庚武懷中掙出,兀自背過身子把褂子脫下來還他,又把衣襟和裙裾揩好,手指將發髻梳理整齊,端著腰谷兒枯坐在一邊不理人。忘不了倉庫里他凝望自己的眼神,他怎么能那么淡定地對她說“抱就抱了又如何?”怎么能那么冷的命令她:“先穿上,我回頭對你解釋!”知不知道她當時有多絕望,倘若疤臉真把那個東西弄進她嘴里,下一秒她便已然決定咬舌自盡了。“狼一樣的,你以為我是你的獵物嗎?想疼的時候就疼,想騙了就騙,想命令就命令……都把你恨到了骨頭里。不想和你過了?!倍颊f了不要想,忍不住又想,想了又不爭氣地抹眼淚。屬兔的女人一哭就紅了眼眶,那嬌顏楚楚,鬢間的碎發沾著淚濕,削肩一顫一顫的,還是委屈。庚武單臂用力把秀荷環緊,炙熱的氣息抵在她耳畔說:“是不是被我嚇著了?都是我不好,當時太氣憤了,忘了照顧你的心情。聽話,有什么事先回客棧再說,你想問什么我都告訴你……但就是不許不理我!”忽然一用力,也不顧秀荷訝然反抗,便強把她抱下了馬車。芙蓉客棧生意一貫的好,四扇的雕鏤門頁外,南商北客人來人進,真叫個喧囂熱鬧。梅孝廷正從碼頭上盤賬回來,著一襲銀鼠皮鑲毛褂子,搖一柄玉骨小扇,那清瘦身姿好不飄逸倜儻。聽榮貴隨在身后念叨:“爺,阿楓把貨卸到了庚家地盤上,官府若要查起來,可就白白被沒收了,咱連本利都要不回來。您看是不是得找親家老爺說說,叫換個地方?!?/br>“換?換了做甚么,點完貨爺的任務便算完成,漕幫愛怎么放那是他們的事,丟了剿了照樣都得付我們銀子,你cao那么多心思做甚?”梅孝廷敲了榮貴一計,提起下擺欲上臺階。只忽一轉頭,卻看到那青蓬馬車外站一道清倩身影,衣裳是整整齊齊的,身姿是嬌婉有致的,眼眶雖微紅,氣色卻如尋常,哪里像是被人糟?!?/br>一下午莫名的煩躁這一刻竟忽而消散,勾著嘴角招呼道:“喲,早上出門還好好的,這會兒眼眶卻紅了,是誰膽敢把庚三奶奶欺負?”那鳳眸含笑,絕色俊顏上幾分促狹,幾分不甘。——“聽張家女婿說,你可是他們鎮上第一美人。來人,撬開她的小嘴兒,看老子今天怎么硬塞她!”——“那味道好極了嚒……舍得用嘴兒給他含?關秀荷,你為著一個不值得的男人下-賤了?!?/br>曾經滄海不復,那少年癡情一轉身化作陰森鬼面,竟這樣處心積慮將她往地獄銷毀。秀荷一娓酡紅裙裾擦過梅孝廷身旁,卻只視他如不見,帕子一拂一拂自去了樓梯間。熟悉的花草淡香拂風而過,梅孝廷扇子輕輕搖,心中卻痛卻絕涼。他以為她至少應該恨自己幾眼,或者眼眶紅紅地叱著他說:“梅孝廷,你卑鄙?!笨伤齾s偏偏不哭不罵不怒也不笑……真是個狠毒的女人呀,她從來知道怎樣把他更傷。梅孝廷勾了勾嘴角,失了報復的味道。庚武付過馬夫銅板走過來,一雙狼眸睇著梅孝廷雅秀的臉龐,又睨了眼昏暗木梯下女人清窕的背影,倘若不是怕她再添難受,簡直恨不得提起這小子的衣襟,就地把他狠揍一頓。庚家與梅家明面上素來井水不犯河水,那時見這小子先表明了喜歡秀荷,自己便沒有去搶,也不屑再搶??蛇@小子護又護不好,只讓她頻頻受欺負。若非自己每回恰好路遇,是不是她一個人最后便沉進河潭里淹死?或做了那半癱大少爺的陪房,離鄉背井遠赴了南洋?……紈绔無用,總是把女人往死里逼。庚武攥了攥拳頭,他比梅孝廷虛長二歲,個子亦高出半額,齒縫里磨出嗓音:“以為你喜歡她,我才把她讓給你。從她九歲讓到今初,這九年,爺只當被狗吃了。你不配與她擁有九年青春回憶?!毖援呉坏狼屙犐碛袄淅洳吝^梅孝廷身旁。梅孝廷瞇著鳳眸執扇翩翩笑,轉頭問榮貴:“你也覺得我卑鄙???爺不過袖手旁觀罷,到底又作了甚么十惡不赦?……總比他好,他用謊言騙了女人的心,又用情裕欺了她的身?!?/br>榮貴不敢答,其實也覺得少爺這事做得太絕了,秀荷奶奶一開始可沒變心,都是被夫人逼的。庚三雖然是對頭,到底沒把她往死里毀。“呃……少爺您說的對極了!”榮貴擠著大小眼,支支吾吾隨在主子的身后上了木梯。——*——*——那廂秀荷與庚武才推開房門一前一后走進,阿康便滿帶哭腔地迎進來:“大哥,實在找不到,不如還是先報官吧!都怪老子犯渾,做什么走神亂想,好好叫賊人鉆去了空子!如今嫂子要有個三長兩短,便是把我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償今日失責之過!……”一眾弟兄都知道秀荷在庚武心中的分量,那時秀荷一見到庚武就躲,為了攢錢娶她進門,庚武不分晴雨沒停沒歇地四處扛活;因為屢屢被她絕情傷了心,差點還叫漢生一磚頭砸得醒不過來,更差點被梅家暗算吞進了魚腹。大哥為了嫂子,那是舍得豁出去性命拼殺的。阿康一邊說一邊掌著嘴巴,各種痛不欲生自責。只話還沒說完,抬頭卻見嫂子就俏生生地站在跟前,除卻眼眶些許櫻紅,一點兒也不亂不狼狽。不由喜泣一愣:“嫂子,你、你不是……我這脖子還歪疼,你竟然沒被那綁票的擄走?”“抓是被抓了,幸而你們大哥去的及時,好好的又回來了?!毙愫砂掂亮烁湟谎?,彎眉對阿康一笑。她也像她的母親,在人前總是要強,不好的總是不叫人看見。庚武看穿秀荷,便走到身邊牽起她的手,寬慰阿康道:“人沒事,那疤臉今次被我打得半殘,雖不至于在明面上使詐,但只怕近日要連累弟兄們辛苦提防幾分。你回頭叫小黑把酸酒分派至各家鋪子,今夜須得把船上的皮貨看好,以防不慎走水?!?/br>大張與小黑恰提著幾桶熱水進來,聞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