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
摸,那塊兒揉揉,嘴里頭念叨個不行:“秀荷呀,日后你就是少奶奶了,姐妹們看見你還得管你叫一聲東家,今生好衣裳你是穿不完了……喂,快看這塊紅底墜花的怎么樣?”成親的不是她,她看起來卻似比秀荷還要興奮。“挺好看?!毙愫稍诓寂_前沒心沒緒地揀著花樣,忽而隨意一抬頭,那外頭街市人影闌珊,卻看到庚武手上持一只長棍,正大步將將地迎面走過來。五月的天氣已然微熱,他穿一襲月白對襟半長衫,下著深青長褲,那青與白襯托得五官愈發豐神冷俊……明明隔得老遠,怎么又好似聞見他身上清爽又武猛的味道。怕庚武看見自己,秀荷連忙低下頭來。晚春眼兒尖,欣喜地去扯秀荷的手腕:“嘿,快看,那可是庚武少爺?”“別理他,讓他過去?!毙愫砂蛋祵ν泶菏寡凵?。晚春卻已經急不可耐地喊出聲:“庚武少爺,好巧呀~”小臉蛋上綻著笑,聲音甜膩膩。庚武腳步一滯,這才看到秀荷低著頭站在鋪子里。她今日穿了件簇新的琵琶襟荷袖小褂,下著煙紫色鳳尾長裙,梳著小抓髻,垂一縷黑亮蜿蜒在胸前……庚武一瞧見她這副模樣,便想起昨晚上夢中的那一幕。這感覺真奇怪,明明現實中什么也沒有,因著那夢,卻好似已與她有過肌膚相親。她做成了他的女人。心里軟軟的似有小蟲兒在爬,不由衷地把腳步放慢下來。秀荷卻不看他,只是低著頭翻看面料。那睫毛長長,胸脯翹翹,直看得小黑兩眼冒花,暗暗在背后捅庚武:“爺,快送啊,買都買了!”庚武回頭瞪了小黑一眼,然后才放柔嗓音對秀荷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同你說?!蹦琼鉃囦侔研愫涉i定,怕把她嚇著,又莫名有些拘促……從來沒送過女人東西。晚春在一旁癡癡相看,攥著秀荷衣裾的手便有些發緊,怕她忽然會走出去。秀荷捻著布匹,空氣似也靜默。“咳,秀荷小姐,那上轎的花樣還沒挑,我們夫人可在家里頭等著給你量裁吶?!倍鷤群箜懫鹌抛雨庩柟謿獾拇叽?。秀荷眼角余光瞥見,那說話的乃是葉氏派來的蔣mama,蔣mama的眼睛是長在天上的,蔣mama說話像奢賜,看她的眼神也像個偷兒,偷了梅家的榮華富貴。秀荷不應她,本來還低著頭,這會兒卻抬了起來。庚武在等秀荷回話,看見蔣婆子莫名眉頭一蹙。秀荷卻不想被庚武知道自己要成親的消息,她不想在成親前再看見他。當然,成親后也不會再看見了,成親后她便被圈在梅家的內宅里,不會再有甚么機會見到不應該的男人。梅孝廷也不會讓——那西禪古剎青燈古佛,幾百年香火旺盛。秀荷拾著一級級臺階走上去,去到三層的羅漢塔下。雨過天開,殿堂里空空曠曠,陰陰幽幽,羅漢們或憨笑或猙獰,梅孝廷便叼著一枝枯葉萋萋地臥在佛臺下。他哪里會虔誠出家?他紅塵未斷,心中都是七情六裕嗔癡愛怨掠奪生殺。幼年煞氣太重,比大少爺還要難養活,老方丈斷他受前生孽障牽累,好心收他為俗家弟子。他不被感化,秀荷不肯見他,便徜留在廟里頭攪擾和尚。在佛前也不敬畏,幾個蒲團并起來,慵懶懶地往香案下一躺,不吃不喝只逼著老方丈給他剃度。剃什么度?那塵世間的業障在你心中深種,心若不死,六根難凈,把發剃了又有何用?老方丈拿他無法,便著幾名弟子連帶蒲團將他抬至這無人的羅漢塔下,任他生死癲狂。月余未見了,那墨黑長發垂散在肩畔,雅俊的五官好比地獄陰差般冷鷙。身上的月白斜襟長褂也不似往日整肅,扣子松散。一動不動地看著秀荷一雙淡綠繡花鞋兒邁進來,然后便冷凄凄地勾著嘴角笑:“喲,這不是水性楊花的秀荷小姐嚒,和那庚家三少爺扯得沸沸揚揚,怎么有空光臨寒殿?是不是人家不要你,這就又回來尋找舊歡了?”分明忍不住頻頻睇她,眼神卻偏裝作諷弄,恨與狠與思念化作刻薄的言語想要把她擊傷。他愛她,愛不到,便傷她。生生剜人的心。卻從來不曉得她心里到底多少委屈。秀荷彎腰把飯盒在地上一放:“你娘聽說你要剃度了,讓我來給你送頓飯?!倍紤械每此晕艺勰サ孟莸娜蓊?,咬了咬牙轉身就要走。他卻忽然把手伸出來,在她的腕上重重一扣,齜著牙:“說,是不是想送完這頓飯就和我斷?”看,他這人總是這樣,從來都把她逼到氣竭。前面才說要與她同歸于盡,讓她生不如死;后面又把她緊緊地箍在懷里,說沒有她不行,他活不下去。他的胸膛清瘦,有烏龍茶的甘香。怪她心太狠,又迫她回憶兩個人的舊時光。那些舊時光里卻當真都是他,子青忽然不在了,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把她叫出繡坊,“不高興聽就打我,可不許用眼淚洗我的衣裳”;第一回看到她長裙后滲出來一點紅,轉身便扔來一疊細軟的棉麻布,卻滿副臭臉地嫌棄她“女人就是麻煩”;夜半翻墻與她說話,怎么勸也不肯回去睡覺,被阿爹起夜發現,一竹筐蓋下去打得鼻青臉腫,第二天卻又來……嘆一聲,誰讓先把他認識,先與他做了青梅竹馬。秀荷斂了斂心神,看庚武一眼又移開眼眸:“庚三少爺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也沒什么不可說的?!?/br>怎么突然間對自己這樣淡漠,連羞怯也無。庚武淺蹙眉頭,隱隱約約察覺出什么不一樣,但還是一貫沉穩的語氣道:“青天白日的你怕什么,幾句話都不敢出來說。真當我是土匪?”晚春插嘴道:“哪里是土匪,秀荷是害羞吶!庚武少爺您不曉得,我們秀荷就要和梅二少爺成親了。葉夫人親自給關福大叔下了聘,月底就要喝喜酒,日后秀荷可就是正正經經的少奶奶啦?!毖壑杏衅G羨,恨不得把喜事更加渲染。庚武容色將將一黯,只覺得一上午滿腔的柔情正一點點被冷水冰涼,那深邃眼眸看向秀荷:“她說得可是真的?”蔣mama冷言冷語:“什么真的假的,我們二少爺那樣的人才,多少人巴著盼著想嫁給他。嫁給他那是福分!秀荷姑娘可以走了嗎?我們夫人事多,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