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
她怎么能夠推得動他?她也要不了他好看。福城的商人吃了幾百年的越洋飯,當年朝廷頒布禁海令,庚家帶頭領著各家商戶去請愿,大哥二哥在港口抗爭時當場就被官兵刺死了。娘賣了大半的房產和地,到處托人打點,才免了他和爹爹的一死。那北地荒潦,大營里的生活可不是人呆的,熬了四年下來,早已經熬成刀槍不入的魔。秀荷的手兒又白又軟,打在他滿布舊傷痕的胸口上,只生出些奇奇怪怪的綿癢,哪里能夠推得動他半分?庚武低頭看著秀荷削柔的肩膀,莫名地有些魂游,好像下一秒一個不小心他就會伸出手把她的手握住,然后整個兒把她箍進懷里。一連貫的動作都那么自然。庚武恍了恍神:“你不用擔心,他不會知道這件事?!?/br>這個他,指的可是梅孝廷?艾瑪,這是叫自家少爺當活烏龜啊。“咳,少爺……帽、帽子綠了?!比酵獾能囖@上,榮貴尷尬地咧了咧嘴角。秀荷渾身一怔,抬起頭來,這才看到一輛青黑馬車停在側對面。也不知道停了有多久,車篷頂上掛著水,黑布車簾陰沉沉地把光線遮掩。透過指寬的間隙,看到里頭佇著一雙精致的緞面白底黑靴,那靴面清長,明明不動,卻替它的主人散發出陰戾。秀荷下意識松開庚武的袖子。“秀荷小姐,你這……我們少爺為了你……哎,你對不住我們少爺??!”榮貴苦巴巴地拍著大腿,話還沒說完,腦門就被不知道什么東西彈了一下,沒敢再說下去。一?;ㄉ醉樦鴺s貴的身子咕嚕嚕滾下地,車簾微晃,將梅孝廷傾城的顏面打出陰影。他生得好看,下巴瘦削,鼻梁英挺,今日穿一襲簇新的藏藍箭袖短褂,素色交領一絲不茍,正襟危坐??上P眸中卻透著陰幽幽的光,嘴角也噙著諷弄的笑。秀荷知道他從小就又狠又壞,他一壞,臉上就是這樣的笑。從前他只對別人才這樣笑,此刻卻是對自己。秀荷是7歲上才來的春溪鎮,長到9歲的時候,她的阿娘子青一定要送她去上女學堂,她一去學堂就被一幫富貴子弟盯上了。12歲的梅家二少爺梅孝廷是那一群少爺的頭,他把秀荷堵在下學的路上,叫一群小嘍啰把她圈住,自己走過去親了她,然后就一廂情愿地宣布秀荷是他的小媳婦了。鎮子上的男孩們都喜歡秀荷,他們欺負秀荷的時候梅孝廷總會派人去教訓;沒人欺負她的時候呢,他自己卻又惹她生氣。氣得秀荷撅著小辮子不理他,他又反過來各種花樣兒的哄她,討好她歡心。他在別人面前的壞,是睚眥必報,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秀荷面前的壞卻只會讓她情不自禁地陷入歡喜。哪有女孩經得住那樣的死纏硬打呢?現在的秀荷早已經沒心沒肺沒有退路的喜歡上梅孝廷了,梅孝廷卻背著她又去見了別家的小姐。秀荷知道他在等自己解釋和庚武的關系,但一想到梅二夫人說的那些話,心里就涼了半截。她不想解釋了,潭子都跳過,心不能白死。梅孝廷也在暗影里睇著秀荷攥緊的手心,他剛才什么都看見了,她握在手心里的是一抹肚兜。從前他又哄又求,她都不肯把一對兒小鹿露出來給他看一眼,他長這么大都還沒見過女人的胸。哥兒們都知道他被秀荷吃得死死的,出去喝花酒也從來不給他叫陪侍。庚三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好運,竟然動了他的女人?他自己都舍不得動!梅二少爺簡直殺人的心都有了。他想,如果秀荷和從前一樣哄一哄自己,或許他還有可能放她一馬。不然就兩個人一起收拾。然而秀荷卻忽然調轉過身去,面對著街鋪的門面再也不看他。她站在庚武的身旁,藕色的春衫青蓮的褶子裙,嬌滴滴的,和魁梧的庚武站在一起當真般配啊……不認識的大概還以為是對小夫妻呢。哼,水性楊花。“走?!泵沸⑼⒀凵褚焕?,一抹陰涼涼地殺氣掠過眼眸——“駕——”榮貴打馬離開。車子從秀荷身邊擦過,梅孝廷后來再沒有看秀荷一眼。老遠的聽到他說:“晚輩拜見祖父和大伯,曉得長輩們今日回來,家中已備好了午宴,老太太和大伯母一早就在堂中等候?!?/br>那聲音清潤帶笑,聽得秀荷心尖兒一痛。明明周圍人群依舊熙攘,怎么好像也跟著梅孝廷的離開而變得空曠。“銀-賊?!毙愫煞薹薜氐闪烁湟谎?,把手心里的東西甩在他胸膛,推著板車走了。庚武眼前紅亂,隨手一接,竟然還是那抹肚兜。他本來不想要,怕秀荷下一回又要罵他銀賊,可是那肚兜在她手心里呆了這一忽而的功夫,竟就染了她的清芳味道。他把肚兜在手心里攥了攥,身體的某些地方又莫名地開始緊繃和柔軟,軟的是心,繃的是不可說。末了勾唇苦笑,又把她放回了胸口。……犟丫頭,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呆蠢呆蠢的。第肆回花厝里弄老關福揉著雙腳,看秀荷一回來就在屋前院后的找尋。他猜她這幾天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坎,但這種女兒家家的心事,他一個大老爺們又不好問出口。心想閨女也挺不容易,十二歲上沒了娘,有秘密了又不能和爹說,讓她折騰下也好,不然捂在心里捂出病來可不好。秀荷翻來翻去,走進走出。老關福就勾著背坐在竹椅上看她忙,秀荷轉過頭看他時,他又迅速地把眼睛挪向別處。秀荷心里就犯上了嘀咕:“爹,你可看見一件黑長衫?”“什么長衫?你哥把衣裳都拿去窖上了,家里哪還剩下來幾件?”關福裝糊涂,默了一默又咕噥道:“都怪你娘心腸軟,不舍得給你纏腳,昨早上那么好的一戶人家就堪堪打了水漂?!?/br>秀荷一口噎住,沒辦法,只得道:“是庚家三少爺的。前兒個滑進潭子里,是他借的衣裳把我拉上來?!?/br>她是不會撒謊的,一撒謊表情就不自然。見關福眼睛不自覺地瞄看自己的閨房,便走上小閣樓把臨街的窗子打開。屋檐下晾曬著她的絲巾手帕,一件墨黑的對襟長衫被折成片狀塞在燕子窩里,這是老關福故意的,庚家的三小子才從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