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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強烈要求,原本創意滿滿的婚禮節目被縮減成最精簡的步驟。王航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解釋道:“我們倆年紀都不小了,那些驚世駭俗的事情做不來?!?/br>許衡也連連附和,司儀嘆了口氣:“熱鬧一點多好,難得這么大的場子……”某些方面,她和王航很像:怕麻煩、圖方便、買東西寧缺毋濫。男女之間除了簡單的性吸引,能否長久地過日子,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這些細枝末節。談戀愛的時候,只覺得對方怎么看怎么順眼,容易忽略很多看似不重要的事情;結婚之后,諸如消費觀、衛生習慣等種種矛盾才會浮上水面。畢竟是兩個生長于不同環境里的個體,處處都合拍顯然是不可能的。錯位的地方積少成多,再好脾氣的人都會有怨言,夫妻爭吵在所難免。所以過來人才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許衡自覺幸運,回到日常生活中的王航,雖然不復船上和旅途中一樣威嚴霸道,但也沒有像趙秉承預言的那般“趴趴走”:他比一般男人耐心,卻又不至于婆媽;盡管也會有些小脾氣,但很少發火;和父母的關系很自然,卻相對獨立……如果一定要作出評價,只能說他滿足了她對丈夫的一切幻想。一個是家境優越、事業成功的遠洋船長,一個是單親mama撫養長大的助理律師,許衡不會想當然地以為兩人真有如此合拍。大部分時候,除了自己的遷就和理解,王航也在努力適應著她的一切。夜里,他聽聞這番感慨,笑得像個受表揚的孩子:“我當然要表現好一點,在岸上的時間這么短,若凈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矛盾,上船了只能后悔?!?/br>許衡調整睡姿,更妥帖地窩進男人懷里:“你不像會后悔的人?!?/br>“我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后悔,我只后悔那些沒做的事情?!?/br>“比如說?”“比如說現在好好睡覺,明天才能漂漂亮亮的出嫁——不然下半輩子肯定后悔?!?/br>婚前最后一夜,按照習俗夫妻倆原本不該見面。但王航堅持許衡孤身一人,不放心她沒人照顧,堅持賴在許家沒走。王航父母對于他根本沒有辦法,也只好聽之任之。臨睡前,許衡感覺很恍惚:現實與夢境的差別如此細微,以至于再也分辨不出真真假假。婚禮現場最終被布置成典型的地中海風格:藍色的紗綢間點綴著純白的香水百合,遠看就像大海裹挾著浪花,與落地窗外的壯闊景色交相呼應,顯得格外浪漫。酒店大堂,許衡一襲水藍色的旗袍,站在身著船長制服的王航旁邊,郎才女貌的搭配十分亮眼。盡管來賓的恭維里難免有客氣的成分,能夠得到這么多的肯定與祝福,對于新人來說還是很受用的。典禮開始前,王航提前入席招呼賓客,她則趕去化妝間候場。跟妝師不見蹤影,婚慶公司的聯絡人只好放下婚紗:“小衡姐,你先換衣服,我去找她?!?/br>“沒關系,不著急?!?/br>沒等許衡把話說完,對方就已經急匆匆地推門離開了。她不以為意,轉頭將長發挽起,又小心翼翼地脫下絲質旗袍。鏡子里,小腹依然平坦,看不出任何孕育生命的跡象。身體里延續著心上人的血脈,這感覺既神奇又幸運。婚紗的裙撐很大,穿起來有些費勁,許衡好不容易直起腰來,卻見化妝間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娟姐?!?/br>常娟更瘦了,病態蒼白的臉頰上,只剩下一雙黑洞洞的大眼睛,看起來有些瘆人。她的笑容很飄,聲音沙啞干涸,像段被拔干水分的木頭:“我那么早訂婚,結果你都結婚了,我還沒有著落,是不是很可笑?”許衡感覺對方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不敢和她起沖突,只好敷衍安慰道:“各人情況不一樣,沒什么可比性?!?/br>“但我就是想不通:許衡,我有什么不如你的?”常娟抬起眼來,目光中有瘋狂跳躍的火焰。許衡看到她外套下隱約穿著病服,估摸對方是從療養院里偷跑出來的,下意識地將手捂在小腹上:“娟姐,你別這么說……”“不要叫我‘娟姐’!我沒比你大幾歲,每次見面都恨不得讓人知道我有多老、多嫁不出去,是嗎?!”許衡連忙噤聲,退縮到梳妝臺旁,手顫抖地摸索著修眉刀。常娟來回踱著步子,像只困獸般不得安寧,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趙秉承就是個混蛋!貪慕爸爸的權位,達不到目的轉身就走,半點情面都不留!可是我怎么辦?你說我怎么辦?我就是喜歡他!你知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有多難嗎?你知道我有多瞧不起自己嗎?”在婚紗裙擺的遮掩下,她的指尖已經碰到刀柄,心中也有了底,說起話來不再惶恐:“有喜歡的人不容易,沒必要自輕自賤?!?/br>常娟冷笑著挑眉:“自輕自賤?我就是自輕自賤!上趕著倒貼還沒人要!”她大步走到許衡面前,氣勢洶洶地逼問道:“我讓趙秉承選擇——只要他能把你辭了,從此不再聯系,過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他卻說‘不可能’,他說他愛的人是你。你們倆既然這么難舍難分,出來禍害別人干嘛?你回答我!”常娟的個子比較高,一雙手用力捏住許衡的肩膀,搖得她頭暈目眩,差點撞到墻上。“夠了!”許衡用修眉刀比住對方的喉嚨,言辭間不再客氣,“別以為這個世界都欠你的!”常娟本能地想要揮手打掉小刀,許衡卻果斷加大了力道,絲毫不介意從對方喉間流出的鮮血:“喜歡趙秉承的是你!上趕著倒貼的也是你!沒人逼你!”她用手掌抵住刀柄,整個人欺身向前,不再有任何退讓:“以為我和他沒關系就威脅解除了?連本帶利地作威作福?作死了之后又怨天尤人?你真的很天真?!?/br>“趙秉承是什么人?16歲讀大學,20歲過司考,27歲博士畢業,30歲破格提教授,35歲就當上高級合伙人。你以為他會真心實意愛誰?”許衡搖搖頭,“貪慕權位、禍害人間,可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接受不了就趁早解脫,何苦將彼此往絕路上逼?”常娟瑟縮著退到墻角,將頭埋進膝蓋里,哆哆嗦嗦地哭了起來。“新娘子的衣服換好了嗎?”化妝師在走廊上敲門,聲音有些著急。許衡將沾了血的修眉刀扔在地上,低頭看向常娟:“左手邊是酒店后門,你待會兒自己走吧?!?/br>說完,她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化妝間。兩周后。又是天高云淡,又是進出口碼頭外港,體量巨大的40噸級運砂船首次從中國起航。如小山般高大的巨輪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