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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拎在手里東照西照,高興得不得了。及至到了擂臺,她又聞到包子的香味。容塵子只得去買,她站在擂臺邊上,嫩黃色的長裙被晚風斜斜吹起,衣袂飄舉,她比落花輕盈,素手輕提的花燈隨風搖擺,仿佛瑤池仙子降臨。周圍無數人只以為她便是那擂臺招親的小姐,頓時人聲沸騰,眾英雄士氣大振,紛紛吵鬧著上前獻殷勤,誓要為美人拋頭顱、灑熱血!還是容塵子買了包子回來,帶她到附近的茶攤上坐著。他一身出家人打扮,便有人疑心是哪個觀里的無良術士拐了美嬌娘出來賣。喝一壺茶的功夫便有十余個人上來,個個賊眉鼠眼地套近乎,然后拐彎抹角地問價錢。幾方爭執不下,價錢一路狂飆,最后索性大打出手。也幸得道家最是注重修身養性,否則容塵子只怕早已用拂塵敲破了他們的頭。第三天夜里,容塵子帶河蚌去看國都的鐘樓。這是國都最高的建筑,樓身高逾十二丈,其形如塔,最上層懸一口青銅大鐘。容塵子擁著河蚌站在鐘樓寶頂上,只見人間萬家燈火,那星星點點的光芒忽聚忽散,流光璀璨,仿佛整個星河被鋪陳于腳下。涼風徐徐而來,河蚌張開雙臂迎著風,發絲與裙裾蹁躚舞動。圓月在她背后升起,夜空如整塊藍寶石,河蚌閉上眼睛享受涼風吹撫,許久才道:“站在這里,像站在天上一樣?!?/br>容塵子淡然一笑,擁著她在樓頂的琉璃瓦上坐下來。他現今只是魂魄前來,聞不到神仙rou的香氣。但河蚌卻覺得心里滿滿的,似乎就這么坐一輩子也無甚不好。容塵子任她依靠,許久才道:“百年之后,隨我回天上嗎?”河蚌突然轉頭摸著鐘樓鎏金的寶頂,“這個好像糖葫蘆呀!”容塵子也不愿迫她,終攜了她道,“走吧,下去買糖葫蘆?!?/br>第四夜,容塵子再過來的時候,河蚌不愿和他出去玩了。離魂本就損耗巨大,容塵子如今rou體凡胎,白日整天忙國醮的事本已十分辛苦,晚間離魂過來還要陪她出去玩耍,如此晝夜不歇,便是他這樣的高道也是熬不住的。他仗著自己修為深厚,從不提及,但河蚌有著內修的敏感,她能感覺到他的疲憊。是以當天也就將讓玉骨將他擋了回去,自己團在殼里睡覺。玉骨守在石洞口,河蚌傳了她一些御水的心法,她無事時便自行修煉。因有著以前淳于臨給打得底子,再加上鳴蛇的一滴蛟血;學起來倒也無甚難度。只是那河蚌懶得很,傳得十分有限。時至三更,突然外面傳來異響。玉骨霎時驚醒,抬眼望去,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清冽的潭水中,一個人緩步行來,紅衣瀲滟、黑發飄搖,風華絕代。她全身都繃得僵直,許久才顫抖著喚了一聲:“師父?”來人見她在此,也微微一怔,隨便輕聲道:“你也在這里啊?!?/br>那語聲一如以往的溫柔,玉骨眼眶溫熱,“師父,你還活著!”她沖過去環抱著那柔軟的腰肢,眼淚滂沱:“你還活著!”來者自是淳于臨無疑,他精致的臉龐緩緩浮起一個笑,輕輕拍了拍玉骨的背,“我自然活著,不必難過?!?/br>玉骨哭了好一會兒,終于想起來,“我去告訴主人!”淳于臨微微點頭,腳步不停,隨著她進了河蚌的石洞。玉骨將熟睡中的河蚌叫醒,河蚌打開殼看見他,那紅衣映得她眸子里都如同著了火,但是她沒有半點喜色,“何故尋我?”欣喜若狂的玉骨沒料到她這般冷淡,一時有些困惑。淳于臨卻自顧自在石桌前坐下來,語聲清亮,“天氣炎熱,見陛下在此徘徊不去,放心不下,自然要過來看看?!?/br>河蚌望定他溫柔如水的眼眸,“你看完了?”淳于臨神色一滯,河蚌即刻逐客,“那走吧?!?/br>“主人……”玉骨低低喚了一聲,終是不敢逆河蚌之意。淳于臨右手一伸,隨手掏出一個盒子,遞給玉骨,“里面是一些陛下愛吃的甜食。我先離去,她體質柔弱,你要好生照應?!?/br>玉骨目帶不舍,卻也不敢相送,只能接過食盒,目送他離開。“主人?!彼厣碛麆裾f河蚌,被河蚌冷冰冰的一句話給堵了回去,“你若要隨了他去,現在就可以走?!?/br>玉骨大驚失色,忙不迭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奴婢今生今世都將效忠主人!”河蚌合上殼,許久之后還是給了她一句提示,“淳于臨只有三百多年的道行,鳴蛇卻是不下萬年的兇獸。即使兩者合一,你認為活下來的可能是淳于臨嗎?”玉骨眼里又泛出淚花,“所以他……”她沒有再說下去,她知道應該相信河蚌的話,因為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河蚌實在沒必要騙她??伤瑯有拇嬷鮾e幸的希望——那容顏、那目光、那言語神態,哪一處不是淳于臨呢?也許是真身行走實在不便,所有的河蚌都是極懶的。哪怕是修煉了四千多年的大河蚌也改不了這天性。是以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河蚌還是很乖的,基本不到處走,吃飽就睡覺。容塵子每每做完一日的法醮就會過來看她,見她睡覺從不打擾。淳于臨也時時過來,無非送點吃的。玉骨每每擔心兩個人會碰面,但兩個人好似約好一般,從未撞見過。她隱隱覺得現在的淳于臨確實與當初有了極大的不同,總覺得現在的他骨子里透出一股妖異的氣息,令她覺得莫名地恐懼??杉毤毾雭?,也不知道這種壓迫感來自何處——現在的他還是跟從前一樣,會很溫柔地跟她說話,雖無親密之舉,但每次他開口時,連眸子里都帶著溫暖柔和的神采。不論白天黑夜,深潭下永遠寂靜無聲,光線照不到的角落漆黑一片,石洞里只有懸珠的冷光。河蚌驚聲坐起,玉骨聽見聲響,趕緊過來伺候。見她噩夢初醒的模樣,也不敢問夢見了什么,只得兌了甜水給她。河蚌喝了一碗甜水,又縮回殼里重新閉上眼睛。心里空空落落的,無端地便開始想容塵子,她活了四千多年,不知相思為何物。從容塵子主持國醮這段時間的分離之后,倒是慢慢品出些味兒來。這時候在殼里輾轉難眠,不免就想到容塵子寬厚溫暖的胸膛,強壯有力的臂膀,帶著薄繭的手掌以及令人垂涎三尺的rou香……不過他也知道這時候不能讓容塵子過來,自她從清虛觀跑到這里,容塵子對她便十分遷就,料是覺得她在觀中受了莫大委屈,心中愧悔難安。她若開口,容塵子夜間定然過來,且會一陪到天亮,但明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