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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唱的嗎?”他含笑問林雪茵。“你記性挺不錯的?!?/br>林雪茵開始對他有了些好感,但很快消失了,像落在湖水中的石子所蕩起的微波一樣化作一泓春水。她沖大膽的男生笑了笑,繼續向前走。“我可以介紹我自己嗎?”又來了,男人的伎倆!“謝謝,我只想單獨散一會兒步?!?/br>“那……請你參加我們的舞會呢?”他繼續糾纏著。林雪茵轉過身來看著他,她的逼視把這個男孩震住了,他不安地搓著手,避開她的視線。林雪茵笑了笑,她的心情終究不壞。這一次她轉身走開時,他沒跟上來,但一直站在那里看她的背影,林雪茵覺察到了他的欣賞,這是對美的欣賞,而不是男人對女人那種赤裸裸的穿透,這讓她感動。十年以后,當她和另一個男人相遇時,對方的眼光會讓她重溫這個美麗的春光明媚的下午,重溫這湖畔的溫馨與感動。羊子又在家里舉行她的聚會了。林雪茵堅守著自己的孤獨和那份小心翼翼的安然心境,她沒有介入他們。美學老師黃煒的朋友成了羊子的新生活,他們是一群有著新鮮思想的反叛者,從事著五花八門的職業,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據說是不美滿的婚煙或愛情。羊子成了黃煒在朋友面前驕傲的一樁資本,而羊子正好樂意承當一個令男人迷惑的角色,這使她找到了作為女性的一種價值。她對林雪茵說:“漂亮的女孩是一把解剖刀,它正好適合男人的自我虐待的心理,他們在這把刀子面前被肢解,并感到幸福?!?/br>羊子提起的若干話題中,關于一個女博士的故事引起了林雪茵的興趣。“她研究什么?”“歷史。你真想不到,一個學歷史的女人會那么開放,用她自己話說叫做‘用身體寫歷史’,就像武則天那樣。她說,女人的天性是剛強,不過這種剛強被柔順所掩蓋,但正是這一點最可貴,就像滴水穿石的道理一樣。雪茵,你應該聽她說話,她說話時,所有在場的男人都會停下來聽。她的經歷比歷史還沉重,但她說這種沉重是母性的,知道她怎么解釋母性嗎?母性就是一種認識方式,比如說吧,當你從經驗上得到了一些東西之后,你才會獲得對這個事物的認識。母性也是如此,女人從男人那里得到了,然后展示和寫下來,就構成歷史?!?/br>“她的經歷是不是很坎坷?”“當然。黃煒說她是個孤兒,父親是資本家,‘文革’一開始就被斗死了,母親被紅衛兵頭子逼得上了吊,她親眼看見紅衛兵頭子剝光她母親的衣服,你想,那多殘忍。后來,她在內蒙古呆過,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牧民結過婚,離了。自學參加高考,讀碩士,再讀博士,她有些同學都是部長級的?!?/br>“那她也有三十幾歲了吧?”“或許還要老,不過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在用自己的身體證明:歷史是青春的一種寫照。她總是這么深奧。所有的男人都服她,但她對他們不屑一顧,甚至連zuoai她也是主動的,她像個女王?!?/br>“你也服她嗎??“我可沒有那么遷就她,她只是比我閱歷廣罷了,到了她那個年紀,我比她更清楚女人是什么?!?/br>羊子當然不會向任何一個競爭對手服輸,而實際上,她也的確占有優勢,那個老女人對男人的駕馭只是勝在經驗老到,而歲月是無情的。羊子更大的優勢在于她的可塑性,一個新的環境會讓她馬上適應下來,和其中的男主角們愛得你死我活,而不是向男人布道和施舍,她的天賦告訴她:女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要超過男人,否則會打擊了男人的自尊,而有些自尊心受傷的男人,寧愿手yin也不會乞求你和他zuoai,更談不上愛你。這是羊子的法寶。林雪茵忽然想參加羊子的家庭聚會了,她的內心深處渴望一種引導,或許這個傳奇的女人可以幫助她。第三章一束陽光從天窗那兒瀉下來,在講臺下面灑下一個圓圓的光斑。這是一個不大的禮拜堂,里面坐滿了信教的老年婦女,從她們臉上虔誠的皺紋可以看出來,上帝正在和她們說話。這些被宗教信仰支撐著的衰老的生命,已經活在了另一個世界里,那或許就是天堂。林雪茵和陳潔博士并排坐著,她很好奇這里的一切,但不敢亂動,也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了這幾乎凝滯的氣氛。陳潔已經代替羊子的地位。她的母性使她一見之下,就對這個嬌弱的小女孩生出一股愛憐。那副柔弱無骨的身子在衣服里面像是透明的液體,而那雙哀切切的眼眸,不正是她少女時的翻版嗎?林雪茵對這個成熟的女人充滿了女兒對母親的那種信任感。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陳潔,陳潔撫摸著她的臉,那是一雙翻弄過歷史的手,是一雙自信的手。她說:“這僅僅是開始?!?/br>林雪茵在這雙手下面安全了,她的心上的創傷癢了一下,她想,那是痊愈的前兆。現在,站在講臺上布道的牧師,就是黃煒提起過的那一個。這是個看起來很單純的男人,他的臉罩在一種朦朧的光輝里,仿佛很遙遠;他的眼睛向下面的人看著,帶著激動的熱情的力量,但那不是針對某一個人的,那是針對他心中的上帝的。陳潔說他叫約翰,一個宗教名字,他姓曹,但大家只叫他約翰,開玩笑時也叫他“老父親”——英語中神父為父親(Father)。林雪茵沒有聽清曹約翰說了句什么,基督徒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并垂下頭去。那束陽光投在地上的光斑躍動著,顯得不是很和諧,林雪茵透過光柱看著曹約翰沉迷的樣子,她被這種情境迷住了,心中突然涌上了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像是一口古鐘在山谷中的響聲模糊地傳進她的意識里。“阿門?!辈芗s翰說。“阿門——”眾基督徒齊聲說。林雪茵側臉看著陳潔,發現這個臉上已經悄悄地爬上了細小皺紋的女人,在此刻顯得十分慈祥,她也在望著曹約翰,一副出神入定的模樣。覺察到林雪茵在看她,陳潔從一種茫然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看著這張比自己年青和單純的美麗的臉,用眼睛笑了笑。林雪茵的心一下子被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