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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本是尖尖的下顎卻硬是挺成了堅毅的弧度,冬日的殘陽為他鍍了一層血色的輪廓,支撐著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便是輸了。他不會倒。他們進了城,滿城素縞白。長風只當看不見,抱著安安來到皇城門口,皇城侍衛早已更換,即便不換,也不會認出這個形同乞丐的男子會是當初的夜明珠。他們攔下他,架著他扔到街邊。他便爬起來再去,凌菲兒抱住他:“你瘋了?會被他們打死的!”長風推開她,固執走過去,對那幾個侍衛道:“我是姬長風?!?/br>幾個侍衛先是一愣,繼而上上下下打量他,瞇眼道:“呦!原來是殿下,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殿下贖罪?!?/br>長風用枯瘦的手捏緊安安,冷冷道:“還不放我進去?”“殿下請!”那侍衛微微彎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凌菲兒完全愣在地上,以為自己在做夢。長風挺起背,抬腳向里走。“我呸!真是給臉不要臉!”那侍衛卻隨即變了臉,一腳朝長風踢過去,“也不回家照照鏡子!一個臭要飯的也敢說自己是夜明珠?!我呸!”長風閃身躲開那一腳,四五個侍衛卻立即圍上來,長風顧忌安安,施展不開手腳,被那些侍衛三兩下制住,按著肩膀跪在地上。綁在懷里的安安哇哇大哭起來,長風也不管,只是重復道:“我是姬長風,放我進去?!?/br>幾個侍衛氣得直罵:“看在你帶著個娃娃不易,便不捉你見官!若你還不識好歹,別管我們公事公辦!”說罷將他拖著扔到一邊。這時候,皇城大門打開,從里面駛出一輛掛滿素縞的馬車,幾個侍衛忙上前查看,馬車上坐著的小侍道:“馮府……”長風坐在地上,愣愣盯著馬車上的白布,突然晃悠悠站起來,旁若無人地便往皇宮里進。木頭一般,卻又任凌菲兒怎樣拉也拉不住。那侍衛見有大人在,不得不押下他。長風跪在地上也不掙扎,只是仰著頭,目光滯澀道:“我是姬長風,我要見錦瑟,我要見錦瑟……”“大膽,竟敢直呼先帝姓名,押入大牢?!?/br>……凌菲兒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長風被人鎖著抓了起來,卻半點辦法也無。肆拾陸“我要見錦瑟,我要見錦瑟……”獄卒只覺得腦袋都大了,那個瘋子自從被抓進來,就一直在重復這句大逆不道的話。莫說是先帝已去,就算是先帝尚在,他也是見不到的。“你休息一會兒行嗎?”獄卒指了指他懷里,“娃娃在哭,你聽到了嗎?”長風也不理,雙手死死抓著鐵柵欄,臉上半點表情也無:“我要進錦瑟,讓我見她……”“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獄卒氣得牙根癢癢,咬牙瞪了他半天,見他依舊毫無反應,泄氣搖頭道,“沒見過你這樣的!看你能挺到什么時候!”挺不下去了,再也挺不下去,如果她不在,自己這樣苦苦掙扎著活下去,還有何意義?驀地心寒,整個人像是墜入了冰窟,身體中流淌的血液變成了刺骨的冰碴。他靠著柵欄,不斷地發抖。枯瘦如柴的手,再也握不住鐵柵。從來沒有想過,從來沒有……一直以來,她那樣強勢的活在他的生命里,怎么會?怎么會……死?不,他不要自己再想下去。她不會死,他向來堅信著。喀喇一聲,大門被打開。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又消失。之前的獄卒走過來,憐憫看了他一會兒,正色道:“大膽狂徒,竟敢直呼先帝名諱,來人,掌嘴?!?/br>長風抬起眼皮,長久不變的木然臉孔竟然帶了絲微笑,獄卒一愣,繼而搖搖頭,伸手將長風懷里的娃娃接過來,對身后的人道:“拖出來,行刑?!?/br>大牢里潮濕昏暗,唯一的一盞油燈,也羸弱如黃豆。不遠處的前方,依稀綽綽身影,倚著桌沿悠閑瞧著。長風翹著唇看過去,忽的想要問一問:到底是何人,竟然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記掛著自己。卻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被迎面扇了一板。這么多日子來,他什么苦都吃過了,卻還未如愿麻木,對疼痛敏感依舊。還是忍不住悶哼一聲,特制的木板抽在臉上的滋味,實在太過難受,板子所到之處立刻腫起,火辣guntang。連牙齒也似乎松動,口腔里竄出絲絲血腥的味道。鼻翼酸的厲害,眼眶也立即漲熱,慢慢熏蒸出水汽。第二板子扇過來,下意識想要捂住口臉,卻被人死死按著手臂肩膀,腦袋也被兩只手固定,半分動彈不得。啪的一聲,他垂不下頭,卻滾出眼淚。被鉗制住的身子隱隱地發抖,連呼吸聲也微微顫著,如摧枯拉朽的風箱。他聽到那人的輕笑聲,幽幽的,說不出的動聽。獄卒示意行刑的人住手,問他:“還說與不說了?”他便驀地想起遙遠的小時候,他曾被一個女人挾持。四周皆是母皇的人,她明明逃不出去,卻絕不投降。那女人哭著,他還記得她說著莫名其妙的話:“銘瑄,我們便死在一起?!?/br>銘瑄,那是父親的名字。記憶中的父親向來喜怒淡然。那天,也不例外。他站在人群外淡淡笑著,是,長風記得,那天的父親是笑著的。他想不明白。那女人終究是死了,母皇明明對她說,只要放了風兒,便饒過她。可她居然傻的可以,當眾自盡。那血濺了長風一身,驚得他三魂不見七魄,夜夜夢魘。他一直認為那女人是瘋子,可今天,他也瘋了。他笑著,疼痛令五官移位扭曲,他笑得難看。開口更是艱難,每吐出一字皆竭盡全力,模糊不清:“我要見錦瑟,我要見她?!?/br>那邊的笑聲漸止,獄卒的眼也看過去,帶著些許哀求。一時間,無人說話。仿佛時空靜止,驀地,略帶無奈的聲音將這沉默打破:“再掌?!?/br>……凌菲兒急得團團轉,用熱鍋上的螞蟻來形容她,真的是再恰當不過。她身無一物,要從大牢里救人可真是萬分不易。好在她自小四處闖蕩,也總算認識一些朋友。這李家包子鋪的掌柜龍英英曾經與她一同乞討過,后來流落到赤凰,機緣巧合娶了個瘸子,順道也接手了這瘸子家的包子鋪,生意竟做得紅紅火火。畢竟多年未見,凌菲兒敲響她家門的時候,心里還真是沒有底。開門的是個細瘦蒼白的男子,生的一雙丹鳳眼,若不是因為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