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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寧遠給易芝君和易老爺同時下了這藥。易老爺花了半年,死在了病榻上。而易芝君卻花了三年。傅寧遠到底是心軟了。當易芝君又惹他生氣了,他便給她下藥,但是幾乎是在第二天他就會開始心疼,請大夫來調理。又一日,又惹他生氣了,便再下藥,再心疼,再調理,如此反復。那桃艷清濯的嬌小姐,只要咬著指頭跟他說一聲要什么,就算是讓他死他也會愿意。但終究是舊夢。書生,寒窗苦讀數十年,只修得了那一身傲骨。更何況,他傅寧遠還是一個窮書生。他身上,最值錢的,便是那卑鄙可恥的自尊。而易府,卻偏偏將這自尊踩在泥土里碾上十幾腳。他怎么能不恨。當初初遇時的風花雪月在泥土里生出黑暗妖嬈的花,背道而馳,天南地北。☆、第30章她嬌嬌軟軟地說:“阿遠,要是有一天你發現芝君做錯了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原諒芝君?!?/br>他笑著答應,可是在時間的消弭中漸漸涼了心。望著那碗凝血不融的血水,抿唇冷笑。他的答應,可不包括她紅杏出墻懷上野男人的孩子。易芝君,那個女人,怎么會笑得那樣天真而殘忍,抱著他的腰,哄騙著他讓他原諒她這樣荒唐的錯誤?她哪里來的自信和勇氣這么說?是因為他窮酸卑微而她永遠高高在上嗎?恨,悄無聲息地曼延彌散。他奪走了她的一切,但仍不滿足。他愛上那種在她身上馳騁撻伐掌控一切的感覺,原來將人的自尊踩在腳下的感覺是這樣暢快淋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有向他哭泣求饒的一天。但上天作證,在他最恨的時候,也從未真正想過要了她的命。他怎么會容許生命中失去易芝君這樣一個人。她幾乎是他漫苦凄清的生命中唯一的一抹桃色,那場桃林盛宴,粉絮游絲,他怎忍心舍去。傅寧遠合掌,脊背彎曲,深深地匍匐在神像面前。若是世上真有神明,信徒傅寧遠愿舍壽,換芝君半生無憂。青煙裊裊,香火徐徐,眾神無悲無喜。傅寧遠面無表情地從蒲團上站起,轉身離開,卻聽得身后一聲呼喚。煙隔飄渺,仿若云端的佛偈。“施主請留步?!?/br>轉身望去,身后站著一個青衣少年,含笑而立,面目慈悲,宛如佛坐蓮臺。傅寧遠擰眉:“你是……”青衣少年淡笑,悲憫蒼生:“我是渡施主苦厄之人?!?/br>.易芝君從混沌中猛地醒來。她恍惚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問丫鬟碧容:“浩兒呢?”“小少爺被奶娘接走了?!北倘莸?。易芝君道:“讓奶娘把浩兒抱過來?!毕肓艘粫?,又道,“讓劉管家也過來?!?/br>碧容遲疑:“這……”易芝君面色一冷:“怎么,我現在連你也使喚不了?”碧容想起今日傅寧遠抱著易芝君回來時臉上焦急的表情,心中一凜,猛地跪下來,瑟瑟發抖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將他們喊來?!?/br>易芝君不耐地揮了揮手,待碧容離開,才捂住胸口小喘。她苦笑,身子這樣虛弱,才說幾句就已經開始喘氣,看來真的是活到頭了。但至少,請撐到浩兒安全離開這里之后再死。易芝君,你能為浩兒做的,就只有這些了。碧容讓人請了浩兒和劉管家來,心中想了想,又喚了一個丫頭:“你快去芝君廟通知姑爺,就說小姐醒了,現在在屋里接見劉管家,要快,在一盞茶的時間之內趕到知道嗎?”丫頭點了點頭,急急忙忙路過后院,卻被石子兒絆倒了,膝蓋出了血,腳也麻了,傷得不輕,眼瞧著是無法在半盞茶內趕到了,突然看到假山后頭飄過一抹綠影。丫頭急急喚道:“仙子小姐,仙子小姐?!?/br>蘇菜菜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丫頭道:“仙子小姐能幫我去芝君廟找姑爺回來嗎?就說小姐醒了,現在在召見劉管家,讓姑爺回來看看。奴婢腳摔了,怕是一時半會兒趕不到?!?/br>蘇菜菜摸了摸水靈靈的臉蛋,嬌羞道:“竟然叫我仙子……”丫頭沉默,又道:“仙子小姐幫我去找一找姑爺吧……”蘇菜菜笑得滿足,像只偷了腥的貓:“好說好說?!?/br>話分兩頭。瀾芝閣。易芝君的閨房。易芝君從花梨木雕翠玉蘭浣紗衣櫥里拿起一疊厚厚的地契,交到劉管家手里,跪在地上,流著眼淚:“劉管家,您看著芝君從小長大,芝君求您,拿著這些地契帶著浩兒走好不好?芝君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彼亮瞬裂蹨I,急忙道,“若是這些不夠,芝君這里還有很多銀票,您都拿走,只求放浩兒一條活路,芝君自己是無所謂,但浩兒不能這么沒了?!?/br>“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你快起來……”劉管家連忙扶起了芝君,哀痛道,“就算老奴想幫小姐,也沒有這個能力呀,現在整個易府都在姑爺的掌控下,老奴的一舉一動姑爺都看在眼里,指不定剛剛出了這個門,姑爺后腳就跟來了,更何況……更何況老奴的兒子還在姑爺手里?!?/br>易芝君慘白了一張臉,哭得無助:“那怎么辦?我可憐的浩兒該怎么辦?他還那么小……”劉管家到底是看著易芝君長大的,見她面容愁苦不復往昔榮華,又哭得這樣凄苦無助,心中的愧疚越發的濃重,猛地跪在地上,一邊打自己的臉,一邊聲淚俱下:“老奴對不起小姐,對不起老爺,當初姑爺給老爺下藥的時候,老奴的兒子在姑爺手中,不敢提醒老爺,如今又害小姐受這個苦,是老奴混賬,老奴對不起老爺,小姐放心,就算是拼了老奴這條命,也會把小少爺送出去……”易芝君肩頭一震,不敢置信地望著劉管家:“劉管家,你說藥……什么藥?傅寧遠他……他給我爹爹下了什么藥?”話未說完,熱淚便從眼眶中溢出,簌簌地往下落。芝君廟。青衣少年拂手一揮,大堂上方憑空出現的影像慢慢消失。傅寧遠的面色蒼白如紙:“不,不可能……那日畫舫游湖,御謙怎么會和芝君什么都沒做,光是品茶品了一下午?這虛像是假的,我分明聽人說,他們之間有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