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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也是蠻有愛國熱情的,捐錢捐物支持抗戰。但這個理想主義者沒料到抗戰會如此艱苦,代價如此慘重。眼看著國家在炮火中哀鳴,他理想中的美好家園被毀滅了。后來日軍占領了大部分地區,俞正南覺得形勢不好就賤賣了家產,帶著老婆孩子遠渡重洋逃難去了。老俞家在唐人街也算混的不錯,畢竟俞正南的有著卓越的經商血統。但漂泊在外的浮萍總是想念故土的繁榮。所欲對于俞小凡來說,她從小是聽著父親講述老家的榮耀,母親講述故國的美麗,雙重映像下長大的。最終,這位在幼年中離開故土,對故土印象已經模糊了的女人把這些都傳給了唯一的兒子楚人美。在寂寞的閨房里,失去了男人寵愛的女人向孩子講述那些曾經的榮耀。外公家的家產許多許多,當年鎮子里一整條街都是老俞家的產業,南北貨,綢緞錦繡,米行,當鋪,應有竟有。老俞家的祠堂那么大,四進的大屋。因為祖上有人考了功名,所以老俞家的牌坊門樓可以雕刻神獸,這是祖宗的榮耀。還有那美麗的櫻花,風華正茂的少年遠渡重洋在櫻花樹下遇見了羞澀的異國少女,兩個相愛的人結合了。再后來,國仇家恨少女變成了少婦,這個柔弱但堅強的女人最終拋棄了自己的祖國站在了男人身邊,跟著他一起抗戰。后來的后來,一家人就遠渡重洋來到了這里。每每說到這里的時候,俞小凡就要嘆息。遙想起當年,她是老俞家的大小姐。據說當年光是伺候他們一家就是二十多個丫頭十多個長工。她這個大小姐一人有一個小院,梳頭的穿衣的掃地的燒飯的,里外丫頭就有四個,還有一個奶媽和老媽子。伺候大哥的更多一個長工。在大多數中國人還只顧溫飽的時候,她和她的哥哥就已經喝牛奶吃蛋糕。父親俞正南還會帶他們坐車去大城市里吃西餐,咖啡的香味,布丁的柔軟,都深深印刻在記憶之中。那是何等富貴的生活呀。現如今可不必上。年幼的孩子匍匐在母親的膝頭,聽她講述這些過去的美好,心里總是向往的。母親是楚人美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至于父親那部分,除了金錢權利罪惡暴力,就再無其他。老楚家和老俞家不同,老楚家是剝皮赤戶,窮到只剩一條褲子的臭勞工。當年淘金熱,蹲在臭烘烘的船艙底下過來的一條野狗。野狗靠著吃人一路長成了藏獒,雄霸一方。有了錢的老楚家自然會想要妝點門面,所以老楚家第二代傳人就盯上了老俞家這位柔弱的大小姐。楚丙坤在看到俞小凡的時候是很動心的,這個女人和他以往遇到的完全不同。她就如同是玻璃罩子里擺著的水晶花,晶瑩剔透,圣潔高貴,不可觸碰。她又是那么柔弱,隨時需要保護。男人總會想要占有這樣的美麗,滿足他們破壞欲和保護欲。老俞家對這樣的婚事自然是憎惡不滿的,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為了一家人的安全,俞小凡還是自愿獻祭了。說起來,楚丙坤對她是不錯的,為了娶她過門還休掉了原配,扶她做太太。但這樣自以為是的舉動反而令俞小凡對這個屠夫更加憎惡。一個能隨意休掉原配討好新歡的男人,怎么會有真情?所以,婚后她對他一直冷若冰霜。即便是夫妻生活也是直挺挺跟條死咸魚似的。美麗的水晶花注定是水晶花,沒有心,冰冷。楚丙坤即便再有熱情,也被這水晶給生生凍成了冰塊。楚人美出生以后,他就冷落了俞小凡,將這朵水晶花丟棄在大屋里轉而投向了那個依然癡心不改的原配。但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這一男人劣根性還是體現在了他的身上,雖然一輩子俞小凡都沒給他好臉色,但他就是忘不了她,方不下她。所以愛屋及烏,他對楚人美可以說是非常不錯的。只可惜,楚人美身上老楚家的基因斗不過老俞家的基因。對于老楚家的粗鄙和暴力,他深感憎惡。在他的心目中,老俞家那種優雅的生活才是最理想的狀態。這就是他要漂白的基礎動力,他要做一個正當商人,過真正的高尚生活。他的子孫后代必須是清白的出身,過著正常的生活,遠離那些罪惡和血腥。但他的基因里畢竟還有老楚家的成分,于是就呈現一種雙重矛盾性。表面上他就像一個受過高等教育舉止優雅面容清秀的貴公子,但惹毛了就會變成一頭到處咬人的瘋狗。對于茶末來說,這種矛盾則表現在他下了床是個偽君子,上了床是只真野獸。在小樓里茶末睡了一下午,她不知道楚人美有沒有好好休息,反正醒來的時候床上依然只有她自己。晚上的接風宴是在祠堂里辦的,顯然族長是希望能給楚人美一個最地道的家里人迎接。楚人美對這個卻不是很了解,但隨鄉入俗的道理他還是懂的。祠堂里張燈結彩擺了十幾桌,請了十里八鄉的俞氏后人們一起來吃飯。主桌設在正堂,抬頭就能看到長條桌上面,橫梁下頂著的一塊匾。書香傳世。這是老俞家那位考取了功名的先人留下的筆墨,也表達了整個家族最核心的根本,那就是要子孫后代都讀書。茶末看著這塊匾頗有感覺,因為茶家祠堂里也有類似的匾,內容差不多,就是給子孫后代的一種遺訓。楚人美已經算是外人,她就是外人中的外人,但這里的人都把她當成了楚人美的女朋友。沒辦法,誰讓這一行就她一個女的……也給她安排在了主桌,算是沾了大光。親不親,家鄉水,純不純,家鄉音。席上擺的都是用家鄉水家鄉米釀的酒,族長先舉了一杯敬客。楚人美倒也干脆,端起杯就一口干。他聽說內地無論是談生意交朋友,喝酒一定要痛快。喝酒不干脆,到處碰破頭。但喝完他就坐下了,他不知道作為客人應該回敬。而且族長是長輩,他是晚輩,只因他是遠客,所以族長才先敬酒。按道理,其實得他先敬才對。在家族里,是不論錢多錢少權大權小,得論輩。茶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忍不住扯他衣袖,低語。“楚先生,你應該馬上回敬族長?!?/br>“什么?”楚人美不解。“他是長輩,是你叔公啊。你是小輩,應該敬酒?!辈枘难例X縫里擠出聲音。個香蕉人就是不懂事,看看,在外面待久了連這種基本的禮貌都不知道,真是的。楚人美這才恍然大悟。茶末拿起酒壺給他倒滿,然后用胳膊肘捅一下。他立刻站起身舉起杯。“我敬你,俞老先生?!?/br>族長愣住,這一杯酒不知道該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