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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趴在草地上,看著他向我走近————真是個美麗的王,不是嗎?高貴的靜逸,精致的臉上波瀾不驚,唯有嘴角劃起的小小弧度,和眼睛里藏匿的溫柔,泄漏了天機。蹲在我身旁,輕輕撫開我頰邊飄落的發,任我象個可憐的小動物般望著他,“煬煬——-”一聲嘆息,忍不住,我嬌氣地靠向他——“無亭死了?!闭碓谒膽牙?,我哀傷地說,即使再沒有眼淚,心里依然如針刺般的痛。很久都沒有聲音,他只是把我摟在懷里象哄著自己最心愛的寶貝,輕輕地搖著。青翠的草兒,明黃的幔帳,徐徐的微風,沉郁的哀傷————世界仿佛定格在這感傷的一幕。“結束了,煬煬,一切都結束了————”許久,玄讞才出神的喃出一句話,閉上眼仿若虔誠地吻上我的額角。所有的真相,全隱匿在這一吻的背后———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昨夜那一晚,當我獨自嗚咽在這茫茫草地上時,梵寧國的都城,錦都,再次沉浸在血與淚的黑暗里。榮府,抄家,滿門流放。全因為一個嫉妒的女人的一念之差。那位溫婉聰慧的蘭夫人,終究也逃不開一個“情”字。當她發現自己相濡以沫的夫君榮靈,竟然真正將感情投放到入門的小妾身上時,她慌了!再溫柔的情誼也被嫉妒磨出了鋒利,磨出了狠毒。再聰慧的心智也被背叛遮住了清明,遮住了良知。她接受了千尋長公主的“建議”,想通過接近皇帝的寵妃,奪回自己的愛情!可惜,她被利用了。千尋這招一石二鳥的毒計果然陰狠,她恨我,她恨我要死!所以,她也不滿意榮賢妃對我態度上的晦昧不明。于是,蘭夫人,這個被愛與恨折磨的喪失了理智的女人,成為了她最好的棋子。她很滿意地看到蘭夫人帶著她聰明的兒子走進了我的生活,她很滿意地看到我完全信任地接受了榮府的邀請,她也很滿意地等到了這一千載難逢的“嫁禍”時機:隱匿的弓箭手向我射來了致命的一箭,卻是在榮府!如果,不是無亭的舍身。如果,不是弓箭手忽略了箭頭上留下的蛛絲馬跡。千尋那孩子,算是在殘酷的宮斗里出色的長了道行,既除去了眼中釘,rou中刺,又成功“嫁禍”給了一個不喜歡的臣子,而自己呢,清爽地置之度外??上?,這一切都只是如果!玄讞盡到自己作為兄長最后的義務,保著了她的命,遠嫁異族!這一夜,千尋離開梵寧,帶著對我唯一的恨!而我,這一夜,在玄讞刻意的放逐里,逃開了這一切的愛,一切的恨,幸矣!不幸矣!番外二宸云享榮府,被抄了!只一夜,素有錦都“爾雅之家”的榮府,就這樣卸下一切榮華,灰飛湮滅,就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她,住在錦羅殿,那里是皇上的寢宮,是梵寧最神圣的地方。她,叫他玄讞,那是皇上的名諱,是梵寧最神圣的名字。她,驪晉行獵,親手摘下龍圖騰,那是梵寧最神圣的物件。為了她,梵衍宮的千年老樹差點兒被連根拔起。為了她,御馬鑒險些被一把大火永遠燒掉。如今,也是為了她,榮府滿府流放。千尋長公主,太后唯一的女兒,遠嫁異族!原來,我們年輕睿智的王,也會任性,也會驕慢,只因為,他有了迷戀!如果————只是迷戀,就好了——記得那天—“皇上,荷澤那邊傳來消息,荷澤王琉原近來頻頻舉行祭祀,還時常邀約當今文人雅士開詩會,設文壇,臣以為—風泱盡心盡力地呈報著荷澤那邊的動向。荷澤王琉原世襲王爵,是如今梵寧僅留下的唯一一支異姓王,他的先祖琉謹曾隨侍太祖左右,征戰東南,立下赫赫戰功,最重要的是,予太祖有救命之恩,因此,太祖特降天恩,封王留邑,世襲罔替。由于荷澤背山向水,地處中原富庶之地,一直有梵寧“魚米之鄉”的美譽,荷澤王的勢力日益壯大,到了琉原的父親琉環這一輩,已經儼然是南方一霸,遂顯反心。幸而先帝早有察覺,章寧三十年,先帝御駕親征,平定南五侯之亂,雖然,那次沒有荷澤暗地起事的確切證據,但先帝已經有所警覺,削了他的兵權。直至如今,荷澤問題一直是朝廷的隱患,但由于他根基已深,不能輕易撼動,所以,一直以來,荷澤與朝廷間的關系都很微妙。“琉原是個挺有雅趣兒的人,也是個有先見的聰明人,你們看看,這是他給朕遞上來的折子,全是談詩弄賦,那隱味兒,不就是說,他這樣舞文弄墨全屬個人愛好,沒絲毫旁騖之心,人家就是防著你們這些‘認為’呢?!?/br>靠在龍座上的皇上隨手打開一張折子,睨著我們微笑著,可是,任誰都看的出,那笑容絕沒有到達眼底!“皇上,依臣之見,正可以借此荷澤王廣會天下文士的機會,選一機敏之人,去試探一下他的真實意圖,如若探到他的實意,也有平掃他的理由?!?/br>“軒銳將軍說的有理,臣以為,這確是個機會,荷澤王————”“皇上??!”我的陳述被倉皇進來的一名小太監貿然打斷。雖然,這不是在朝堂,只是在錦羅殿的偏殿,幾位近臣議事,可,如此不合規矩的闖入,依然有冒大不韙,難怪上位身旁的無暝會馬上呵斥,“拖出去!沒規矩的奴才,不知道————”“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啊,可是煬娘娘她————”正被侍衛架著往外拖的小太監卻連聲呼喊,這時,龍座上本只是厭煩看著這一幕的皇上臉色都變了,突然起身,“回來!讓他說清楚!”“煬娘娘怎么了,你給朕說清楚,少說了一句,割了你的舌頭!”微瞇著眼,眼前的皇上是震怒的,同時,那一覽無疑的擔憂————我們早以伏地一室,只聽見那太監張皇地說,“回皇上,剛才榮府來報,娘娘本在水榭前作畫賞玩,卻被一只冷箭————”“什么?!煬煬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皇上??!他年少稱帝,即使遇到再棘手的事情,從來都是冷靜沉著,一派穩重,哪里有現在的————驚怕?!那種惶恐,仿佛是靈魂都被吸吶了一般——“沒有,沒有!皇上,娘娘沒有受傷,毫發無傷!她身邊的老嫫嫫為娘娘擋住了這一箭,老嫫嫫已經————”“快!————榮府!去榮府!”美麗的身影直著就要往外走,他的聲音在顫抖,他指著門外的手指,都在顫抖!我們的王,現在完全象個無助的孩子,他失措了!正要移駕,只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