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確認道：“只要發現是爐鼎體質……那就不允許再做門派弟子了，或者不能為人道侶了嗎？”

“是啊，靈界的爐鼎體質本來就是稀有之物，讓她繼續做修士豈非浪費天資，因此大多是作為禮物獻出去，成為大能們的法寶，若有一天大能修士們修煉成仙，爐鼎們的宿命因果便算完成，或跟隨男修們飛升天界，即使落入輪回，也會有善報……”

“如果爐鼎……自己不愿意呢？”莊姜緊緊靠住床壁，手里緊緊抓住自己的玉如意。

“這個嘛……”悠月眼眸一閃，秀眉微皺，頓了頓道：“一旦女修被發現是爐鼎，便會引起靈界男修們的爭奪，女修再強大也不抵不住眾人的力量，與其寡不敵眾在眾多男修手里換來換去，還不如直接依附了一個大能修士，也落得個清白……”

說到最后，迅速掃了一眼莊姜，眼眸深處波光流動，柔聲道：“一旦被發現是爐鼎，沒有人保得住貞潔……在靈界，爐鼎與法寶等價，爭奪之人不傷天道，因此不分正派邪派……啊……你怎么了？莊修士……”

“沒……沒什么”莊姜硬撐著，讓自己不再昏倒，怕悠月起疑心，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道：“我只是還有些傷痛未愈……”

悠月笑著點頭道：“聽玄離真人說，這次青云派能保住六道，多虧莊修士呢……掌門真人非常重視您，讓我給您服下本派最珍貴的九轉三魂復原丹三粒，六道尊者親自把你送了過來，若不是如此，你現在還醒不過來呢?！?/br>
莊姜聽了“六道尊者”四個字，心中砰砰亂跳，她已經感到身體內靈氣充沛，似乎直接達到了練氣十層大圓滿，自是服下了珍稀丹藥之故，本來此事甚為可喜，如今腦海里卻全充斥著悠月之言，只覺前方茫茫，無限可怖，卻又無從抓起，一時神色變幻不定，怔住那里。

悠月定睛看了她半晌，柔聲問道：“莊修士可是還是不成，要不我再去向掌門真人要一顆……”

莊姜搖了搖頭道：“不用的……師……悠月小姐?！闭f完這個稱呼，突然撓心撓肺地抓痛，只有緊緊抓住玉如意，讓自己心安。

悠月笑道：“你不用怕，現在你吃什么用什么，掌門真人也一定答應的，嗯，你可要快快好起來，明天便是授命大典，掌門真人說，這次參加戰斗的修士們不僅會成為授命修士，還可以挑選本門至寶，真真令人羨慕哩?！?/br>
“授命修士……”莊姜喃喃這幾個字，心跳得忽上忽下，洞府的陽光不很充足，只有淡淡的金色窸窸窣窣地飄灑，少女靠著石壁，蒼白的臉上浮出若有如無的神情，似哭似笑，似喜似悲……

悠月性情溫柔體貼，見莊姜神色不佳，以為她仍然未曾休養過來，也不再多說，對莊姜福了福身道：“莊修士，你再休息一會兒子？”莊姜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道：“好?！?/br>
悠月一笑，便要出洞府，忽聽莊姜道：“悠月……小姐……”

悠月回頭，見莊姜臉色煞白，嘴唇不停抖動，欲言又止，半晌方道：“你……過的好嗎？”悠月奇道：“莊修士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莊姜咬住嘴唇，不讓它抖動，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從一名修士到爐鼎……”說完，忽然覺得揭人傷疤十分不妥，卻又急急想知道，只好住了口氣，把眼望著悠月。

悠月側身站在洞府門口，青云霞光淡淡灑在她茭白的留仙裙上，那是凡間才有的樣式與顏色，標志著遠遠低于靈界修士的卑微身份，只是那秀美如畫的臉上，卻只是風淡云輕地沒有表情，只把眼望著滄海云山，許久許久，忽然回頭對莊姜一笑：“玄離真人對我很好?！闭f著，意味深長地望了莊姜一眼，轉身離開。

莊姜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仿若石化了般一動不動，直到那太陽的日頭在洞府的金光變成紅色，映照在青色石階上，瀲滟成五彩的光影，忽然，氣息漸漸有了波動，莊姜因失神，竟沒有察覺。

那人影輕輕走了進來，見少女斜斜地依靠在石壁上，因擦拭傷口，青衣稍褪，領口不若平日那樣嚴封，露出一段皓雪般來，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形成一把小小的扇面，眼眸不像往日般那樣浩然正大，卻是小女兒般的嬌嬌神態，如玉的臉，青色的衣，皓雪的身，本來當做徒弟的心思，忽然生出綺念，迅疾又壓抑了下去，道了聲：“莊姜?！?/br>
莊姜這才醒過神來，見是掌門師尊，忙要上前行禮，忽覺得自己竟是儀態不整，十分羞愧，拽了拽領口，紅著臉對玄素道：“掌門師尊?！?/br>
玄素肅顏“嗯”了一聲，淡淡問道：“你可好些了?！?/br>
莊姜低著頭，恭恭敬敬答道：“已然好多了，謝掌門師尊賜藥?！毙亍斑怼绷艘宦?，沉默半晌，方道：“你為本派立下大功……”忽然止住話頭，他這才來看望小徒弟，本來有一大堆關心激勵的話要說，卻因為剛才忽然生出的綺念全化成羞愧，怕莊姜看出自己那不見陽光的心思，退后兩步，悶悶道：“你好好養傷，明日不要誤了授命大典?！?/br>
莊姜內心對這位關鍵時刻舍身就義的掌門十分尊敬，哪里想到其他，恭敬答了聲“是，掌門師尊請放心?！?/br>
玄素見莊姜語氣平靜，話語里全是對長輩的恭敬，身形亦跪得筆直，正正應該高興的卻忽然失落起來，他無法分辨這種復雜心情，不敢再多呆，匆匆道了聲：“你先休息吧?！币粋€箭步飄出了三丈之遠，迅疾便消弭不見。

莊姜在地上跪了多時，方緩緩站了起來，抬頭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山上的月色帶著超越凡間的脫俗，在洞府口形成一片清輝，她伸出手，接過這月光，忽然聽見一尺之外，有人輕輕道：“怎樣了？”

莊姜簌然掉頭，見玄澈正站在一尺之遙里，眼目癡癡地望著她，莊姜臉上一紅，低頭道：“沒什么了，青云派的藥，很有效的?！?/br>
玄澈低低“嗯”了一聲，兩人在趕來青云的路上便已心照不宣，此時相見竟是無言，莊姜只是低著頭，望著自己手中的玉如意，玄澈眼望遠方，白袍在清風中泛起點點漣漪，長發徐徐飄灑開來，一個清俊如仙，一個端麗無雙，佳人、月夜、清風、綠樹，竟構成極美的水墨畫卷……

許久許久，忽聽玄澈道：“我本來想讓你……沒想到竟遇到魔修來襲，你……”他性子淡漠許久，不管心中如何涌動，那關心情切的話卻說不太出口。

“沒事?！鼻f姜忽然抬頭，對他盈盈一笑，這瀲滟的眼眸借著月光，點點滴滴滴浸入了玄澈的五臟六腑……

努力了很久……

很久很久……

終于讓她這樣站在了自己面前——想到這里，心緒再也禁不住，上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想要握住莊姜的柔荑，輕輕道了聲：“姜兒……”

莊姜本來極其守禮，越是有情便越要嚴謹，只是聽了這包含著深情與期盼的聲音，想起做啞丫時候自己的冷卻與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