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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蛇妖突然把身體蜷成一團,軟軟地依靠在書生的腿邊。晏子山大喊一聲,便要掙扎,卻聽啞丫聲如鐵,令如鐘,道:“別掙扎!吟詩,情詩!”書生硬生生止住顫抖,看著那巨大的蛇頭向自己靠近,血腥的臭氣蔓延全身,卻又要吟那纏纏綿綿的情詩,平生之詭異也莫過于此,可命在當即,哪由得他,只得搜腸刮肚把這輩子知道的的情詩都用來保命:本年荒涼江南夜,心事有誰知……空惆悵,相見無由。從以后,銷魂千里,夜夜岳陽樓……碧……碧碧……云紅雨小樓空,春光……已……到消魂處……無情明……明月,有情歸夢,回……回到幽閨……花月兩含糊,隔簾看欲無……收燈庭院遲遲月,落索秋千剪剪風……蘭閨人倦,多愁……愁牽夢,難成易碎……空氣里蕩漾著書生顫抖如碎玉般聲音,如此情意綿綿的詩詞被念成如此摸樣,大約要氣煞古人,偏那蛇妖頗有學養,每當晏子山吟到好處,便舔舔書生的臉表示贊賞,吟到不佳處,便甩甩尾巴,表示不贊同。晏子山一臉口水,懷里枕著巨大蛇頭,新換的衣襟盡被口水打濕,渾身抖成一團,口里念念有詞--不是祈禱,不是告饒,卻是那天長地久的相思,天崩地裂的相愛……玲兒醒來見此情形又要尖叫,卻被啞丫忽地捂住嘴,那蛇妖似乎沉浸在書生的情氛里,正溫柔地靠在其懷中陶醉,這邊的響動便未顧及……于是蛇洞中,三人兩妖遙遙相對,詩詞纏綿,聲音顫抖,妖醉如水,人懼不寐,一夜。第一卷人間道第六十三回枯木逢春天辰微明,晨光輕輕灑近腥臭的蛇洞,三人兩妖緊緊偎依,本來這樣的氛圍應是恐怖的、詭異的、離奇恍惚的,但啞丫卻感到了一絲絲安寧,因為她終于明白,自己是不甘死的,那就放下,活著,活下去!初晨的光芒宛如枯木逢春,喚出生命初啼的氣息,點點滴滴滲入死灰的心,讓木然無波的臉有了生動。“找到了!”突然聽到洞外傳喚,正是慧普的聲音。緊接著是女子的叫聲,“法師,怎樣了?”正是孟麗娘。那蛇妖聽到人聲,盤旋立身,向洞外看去。見一老和尚帶著幾個弟子正甩著袖子遙遙向它走來,蛇妖只是初階妖修,臨戰經驗不多,因此只爬出洞口,滿臉警惕地望著老僧。“師傅,我來?!币粋€少年和尚擋在慧普前面,面容俊朗卻神情端嚴,眼角處微帶戾氣,手持法器向蛇洞走去。“莫急,莫急”慧普眼珠亂轉,一只手擋在少年和尚前,一只手伸向孟麗娘道:“居士,這捉妖的銀價可比算卦貴上幾分,您看……”孟麗娘此時哪里帶得銀兩,只得先許諾道:“大師若救得我meimei,回頭三百兩香油錢-……”一聽居然是三百兩巨款,慧普頓時笑逐顏開,連稱“好說,好說?!狈降纛^對那少年和尚“花花,去吧?!蹦瞧杖A聽了這話,對慧普皺了皺眉,只是捉妖在即不便多言,先行屏息走近了那蛇洞。隨著和尚氣息的走近,蛇妖終于感到了威壓,那威壓不是一般修士所具有的鮮明有力,凌厲過人,卻是如水般無邊無際,無始無終,正是妖修們的克星——佛修,蛇妖感覺不好,便要蜷起晏子山騰空而去,可哪里逃得出普華的手掌,只見他手掌一翻,一個紫金色缽盂便出現于掌中,隨手一抬,那缽盂滴溜溜在蛇妖頭頂打轉,蛇妖痛苦地放下晏子山,在缽盂的金光下渾身打滾,漸漸,便動彈不得。“慢著……”突然一聲嘶啞的聲音響起,也不見如何響亮,卻徐徐帶著生命的萌動:“法師,這妖尚有一絲善念,如若滅之恐妨修行?!北娙颂а弁?,皆吃了一驚,那啞丫居然突然開口說話。慧普深深地望了望啞丫,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道:“此妖與那晏子山前世有緣,今世急著煉化人形去尋舊情,便到處要在人間尋覓那有先天靈氣的女體,恰好嗅到了你的氣息,便跟著你來了這寺廟,陰差陽錯地又遇到了晏子山,幸虧她分不清這靈體是你還是玲兒,沒有驟然下手奪舍,又忙著跟這晏子山敘舊情,因此被你們輕輕逃過,否則……”話還未說完,普華那缽盂鋪天蓋地向蛇妖砸來,卻聽慧普道:“喂喂,花花,我還沒說完啊……”說著,袖子一甩,那缽盂“當啷”落在了地上。普華劍眉一擰,道:“為妖害人,不滅待何?”說著,又要踮起那缽盂,卻生生被慧普摁住,道:“喂喂,花花,你是不是佛家人啊,動輒就打打殺殺的,一點也不像為師慈悲為懷……”“師傅,跟你說了一萬遍了,我不叫花花,我叫普華……”普華終于忍不住,被師傅那一聲聲“花花”激怒了。“蛇妖害人,自是要滅的?!绷醿和蝗怀隹诘?,啞丫不由驚異地望了她一眼,心知玲兒平時也是個心慈的,恁地還說出這話來,待見她滿眼癡癡地望著那少年和尚,心中一動。慧普聽了這話,斜藐了普華一眼,道:“你這幅樣子,不叫花花該叫什么?”普華滿面怒色,道:“我哪里像花花,師傅到處跟人伸手要錢,這副樣子又如何稱得上有道高僧?”慧普搖了搖頭,嘿了一聲,道:“花花,以后你就會懂的?!陛p輕撫須,手一抬,一根困妖索牢牢捆住了這蛇妖。對蛇妖道:“我說妖啊,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遇到他們便是你的劫數,了卻前緣入煉化,重生修道亦大善,哦,你瞧,他們都要滅了你,老衲煉化你便收不得銀子了,這可是虧本買賣……”說著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晏子山前道:“那妖怪既是跟你前世有緣,也算你的人,便你把煉化費給了老衲如何?”說著,伸出手來。晏子山一夜折騰,此時神志還未曾清醒,見有身影過來,便緊緊握住其手,念到:“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師傅……”此時其他僧眾已然感到,見師傅之玉手被一書生緊緊握住,兩人彼此深情對視之,那人還對師傅念著纏綿入耳的情詩,大驚失色道:“師父!”“師傅!”“師傅,回頭是岸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