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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出的筏子?然后再去打聽打聽那賞春會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一把年紀了,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找別人的杵頭!”莊瑜未料自己把一切捅破,居然得到這種回應,一愣之下道:“母親肯讓我為夢兒做主嗎?”莊母閉上眼睛,緩緩道:“你是她父親,自然做得主,我不管了?!?/br>“真的?”雖然這樣的驚喜表現出來甚為不孝,可莊瑜還是禁不住歡喜起來,心道不枉今日自己這樣一番,總算把夢兒的終身爭了回來。莊母看在眼里,心下微嘆,對莊姜道:“你與母親必有話要說,我先走了?!闭f著,站了起來,莊瑜既然得了母親許諾,心下歡喜,連忙上前扶住——按照往日的性子,莊姜必是第一個扶祖母起身的,如今卻巍然不動……也難怪,這孩子今日受此重擊,不要說她,連自己也吃驚非小……莊母藐過角落里的楚氏,心道很快她就會知道答案,只是不知這個答案對莊家是蓄養之功的好事,還是包容丑問的惡端,她望了望一動不動宛如泥胎的莊姜,重重嘆了口氣。很重的東西,注定需要很重的人,來承擔。第一卷人間道第十五回江湖郎中“姜兒?姜兒!”楚氏見老太太與相公皆去,女兒卻一只直挺挺跪在那里紋絲不動,這次好容易鼓足勇氣來救女兒,最后事端居然波瀾不驚地過去了,想到自己居然能幫到女兒,心中正喜,卻不見女兒如往日般過來撫慰,不由詫異。“姜兒?”楚氏自己扶著斑竹萬字床架站了起來,走到莊姜身邊,溫柔撫摸著她的發髻,道:“我兒,你怎么了?老太太都護著你呢,不用擔心,且說二小姐的婚事恁地還跟你有關?定是下人們瞎傳,要不便是……西院子那邊說了什么……咱……”突見莊姜豁然抬頭,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盯著自己,瞳孔急縮,神情詭異,不由害怕,住了口,收回了那只撫摸的手,向后趔趄一步,道:“姜……兒……”莊姜又迅疾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世界就這樣在自己眼前突然塌陷,她不再是莊家讓人驕傲的嫡長女,而只是個來歷不明的野孩子,她的母親也不再是楚楚可憐的白色蓮花,卻是一個讓她最瞧不起的失德婦人……古人云,花易謝,霧易失,夢易逝,云易散。物尤如此,情何以堪?古人云: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她扶著蘇州水磨的長桌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鼓起勇氣抬頭看著自己的娘親,正是傍晚時分,夕陽帶著暮色的黯淡順著窗欄斜斜照進,把一切都染上了耀眼的殷紅,這紅不象朝陽那樣帶著生機,卻依光芒四射,刺人眼瞳,把一切渲染地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母親此時便站在這殷紅的光陰里,身子柔弱地依在雕花烘漆的床屏,側著臉,含著面姣好柔美的面龐上帶著關切,與,畏懼。“坐?!鼻f姜吸了口氣,指著老太太那個椅子上對母親道“我長大了呢,母親?!?/br>楚氏見女兒有些異常,抬頭看著莊姜,卻見她除了臉色微微發白,并無其他異色,遂頷首道:“我的姜兒長大了……你的婚事,我……”“母親”莊姜擺擺手打斷楚氏的懺悔,道:“姜兒的父親到底是誰?”楚氏腦子“嗡——”地一聲,身子搖搖晃晃,就想要向后倒去,可看著女兒犀利的目光,怎么也不敢昏倒了事,只得抓著那鎏金鑲邊的扶把,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怎么突然……誰告訴你的?”突然想起剛剛進屋時候,跪著的莊瑜,神色詭異的老太太,頓時臉若白紙——一定是他,他說了,他居然說了!那……該怎么辦?楚氏雖然性格膽怯,卻不是傻子,一個不貞的婦人,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對一個世家會意味著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渾身發抖,軟軟地歪下椅子,對莊姜喃喃道:“姜兒快走……快,快……不要管為娘……要剮要殺,都是我不好?!?/br>聽了這話,莊姜心中的苦痛稍解,閉上眼睛又徐徐睜開道:“你先告訴我,我爹是誰?”這個時候才想逃走?若是真有什么,老太太斷斷不會放過她們的,何況她自幼受訓,對本朝歷史極為熟諳,父親娶母親那年,皇帝駕崩,今上即位,祖父入閣,外祖父暴亡,一個狀元公又被迫娶了有孕的太醫之女……這其中必然隱藏著驚天的端倪,她們走不了,也不可能走。楚氏盯著莊姜的面龐,見女兒的眼眸深處,是深不可測的一灣深幽潭,在夕陽的余暉里映出熒熒之光,那是什么?她不敢去想,咬了咬嘴唇,畏縮地打量著女兒,彼時此時,同樣眼眸似水,豐神如玉,只是少女終歸是莊家女兒,衣著行止再是簡約,點滴間依然泄出人間貴氣,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不施粉黛,腕上黑鐲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鎏金繡鞋,盈盈站在自己對面,仿佛天上仙子,卻若凡間至尊。罷了,罷了,終究箭在弦上矣——“姜兒,你的父親不是凡人,是天上的神仙?!背系穆曇糇兊眠b遠而恍惚,緩緩道:“他從天上下凡來,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踏歌而行,來到我身邊……”“他在你夢里出現的?”莊姜見母親說的不得要領,微微皺起眉頭,突然,想了自己的那個夢。“夢里?哦,不,那怎么會是夢?那是真的,否則我怎么會有了你……”楚氏連連搖頭,這樣柔弱的人,卻在這樣的否認里變得執拗與堅硬。“我父長得什么樣子?”莊姜的腦袋“嗡”了一聲,那個人據說幾百歲了,不會是……楚氏面上顯出無限神往:“他挎著劍,頷下有須,豐神如玉,翩翩如仙……”原來頜下有須,莊姜長噓一口氣,又問道“他難道專程來找母親的?”楚氏點了點頭道:“他……他是來給我治病的?!蹦樕贤蝗蝗旧仙倥募t暈。“什么???”莊姜看著楚氏的羞紅,心一點點沉了下去,這不是宮闈秘事,只是一段游園驚夢,那么老太太會……楚氏并未注意到女兒的神情,整個人恍恍惚惚陷入了記憶,道:“不知為甚,我自生下來就有不足之癥,阿爹雖為太醫,對我的病也十分束手,只是盡力醫治罷了,后來長到十五歲時……他便來了,跟阿爹說專治不足之癥,阿爹本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