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碼頭
12.碼頭
槍落在地上,拿著他的人被踹得人仰馬翻。 陳蜜盯著槍口,心有余悸。如果陳嘆樵晚來一秒,她大概又要回系統世界重開了。 三哥那人看向陳嘆樵,捂著胸口。那腳帶著男人沖過來的慣力,踹得不輕。 里恩也趕了過來,這是三哥他老婆,你瘋了? 對方也未曾想過陳蜜還有這層身份,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陳嘆樵什么都沒說,擺擺手,還有一批貨要出庫,回去干活。 人散了,陳蜜沒有大傷,只是膝蓋破了皮。 別擔心啊,她說,我不怕死的。她有復活卡。 你不怕什么?陳嘆樵回頭,臉沉得要滴水。陳蜜心里咯噔一下,緊接著又聽見他說,你不怕死,那你怕什么,硬闖走私貨的倉庫,生怕自己死不了嗎? 陳蜜被嗆了一下,也生不起來氣。 我怕你死,陳那名字又險些脫口而出,陳蜜頓了一下,直勾勾的看著他,眼神不回避,你說你很快就回來的,已經三個小時了,你還沒有回來,我很擔心你。 這次換成陳嘆樵說不出來話了。他自小看慣了陳蜜說各種鬼話,這次卻在那雙眼睛里找不出一點虛情假意。 陳嘆樵皺眉,心情煩悶,想要抽煙,叼了根煙在嘴里卻找不到火。 我每天都在碼頭驗貨,能出什么事?話說的咬牙切齒,煙在唇間晃動,他咬了咬煙嘴,又放了回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陳蜜的嘴抿成了一條線,心道,下次她還闖。 這話不說出口她弟應該也是知道的,陳嘆樵的喉結動了動,轉身,大步離開了。 哎?你等等我!我跟不上! 陳蜜一愣,一瘸一拐地要追上他。陳嘆樵沒走遠,去路邊買了瓶水,又折身回來。 我不渴。陳蜜說。 不是給你喝的。陳嘆樵咬牙,額角的青筋直跳,你別亂動!說著便蹲下身,打開瓶蓋,把水倒在膝蓋的傷口上。 水流過膝蓋,涼涼的。 陳蜜低頭看著蹲下身的陳嘆樵,男人后頸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光,一滴兩滴浸到汗衫里,消失不見。 海風把鷗鳴和浪聲都吹過來,漁船停歇,潮濕又安靜。 常年曝曬讓他的手背變成了麥色,和掌心有道涇渭分明的線。陳嘆樵伸手把流下來的水抹掉,抬頭,和陳蜜的目光正好對上。 我真的不怕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嘆樵就轉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陳蜜啞然,突然想念小陳嘆樵了,雖然愛哭,可要說的話絕不藏在心里。 剛剛買水的鋪子還有賣糖的,陳蜜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拿了兩塊。 比她小時候吃的精致多了,拆開包裝,里面還有塑料戒指,粉紅色的,上面的大鉆石就是糖果,只是被曬化了,黏糊糊的。 她追上陳嘆樵,把糖塊掰下來塞進他嘴里。 和好啦!她說,然后墊腳在他嘴上親了親。 陳嘆樵的臉色還是不好看。 旁邊的老板看著他們笑,不曉得三哥也有女友??? 陳蜜有些尷尬,摸了摸臉,朝老板笑了笑。 有女朋友好啊,等過幾年成了家,孩子一生,一家人熱熱乎乎地過日子,再難的日子都不會覺得難啦。 陳蜜一頓,轉頭看向陳嘆樵,對方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啦。陳蜜訕笑著打圓場。 已經結婚啦?老板吃驚。 陳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和陳嘆樵不結婚也是一家人,分了手也要坐在一起吃年夜飯。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老板還在熱情地問她什么時候和三哥結的婚,陳蜜偷偷把那個塑料戒指套在手指上,說,就這兩天吧哎我好餓啊,該吃午飯了 說著便拉著陳嘆樵離開了。 這兩天是哪一天?陳嘆樵走在后面,把糖塊從左邊轉到右邊。 這話你也信,你多大? 那你手上帶的是什么? 嗯?陳蜜抬手,看著大的有些離譜的塑料戒指,戒指,你也想要? 陳蜜把剩下的那個拋給陳嘆樵,對方接住了,拿在手里打量了幾眼,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不要就還給我! 陳蜜伸手去拿,陳嘆樵沒給她,問她吃什么,陳蜜說,想吃蝦餅了。陳嘆樵走在路邊,買了兩份。 不生氣啦?陳蜜笑瞇瞇地看著他,接過淋了魚露的蝦餅。 沒有第二次。 好哦!你再打包一份炸春卷,煎餅也要一份吧,我還想喝汽水。 陳蜜他轉頭,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哦! 我不可能每次都能救下你。 我知道。陳蜜咬著蝦餅,下次不會了,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是安全的,你要讓我放心。 陳嘆樵沉默了幾秒,接過飯菜,道:會沒事的。 這話不知道是在安慰陳蜜,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海面的風吹過來,含在嘴里的糖快吃完了,陳嘆樵和陳蜜并排走著,碼頭上的人漸漸散去,中午的海港安靜下來,只有人和影子照在地面上。 現在要去哪兒,能捎上我嗎? 陳蜜跟在陳嘆樵后面,拍拍手上的油渣。 去碼頭坐會兒,清貨要等到下午,暫時沒什么事情。 男人穿著東南亞風情的襯衫,墨鏡掛在額前,細腰上綁了個對講機,跟著男人的胯骨晃動,不時傳來滋滋啦啦的聲響。陳蜜看著,覺得很色情。 他們沿著木板坐下,腳下就是海水,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碧波無垠。她和陳嘆樵好像被攥在異國他鄉的窮坳坳里,這片海就是她唯一能透過指縫看向外面的光。 陳蜜吃著炸春卷,把吸管插進玻璃瓶里嘬了一口,陳嘆樵,你沒做違法犯罪的事吧? 男人曲了一條腿,撐著手臂看海。風把劉海吹起來,除了上空的鷗叫和更遠處的汽鳴,四周靜悄悄的。 他說,下午去盤查走私貨,算嗎? 陳蜜搖頭,我是說你在國內的工作是正經工作吧? 陳嘆樵默認了,陳蜜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你呢?陳嘆樵扭頭,在國內的那些年,你怎么過的? 陳蜜一愣,想了想。 在趙離毀了她的生活前,自己過的也算不錯。 她去的那個城市,聽說她爸也在那里。陳勁松,六年沒有見面了,陳蜜不知道怎么聯系他,只知道她爸原本就在警局工作,換一個城市生活,大概也還會在警局。 陳蜜就每天都在網上查找各個派出所的電話,挨個兒去問,后來找到了,在城外的鄉鎮里,離她的大學南轅北轍。 局里的同事說,陳警官去接女兒放學了,如果有急事的話可以幫她打個電話。 哦,那倒不用。陳蜜點頭,走出警局后又折返:麻煩您不要告訴陳警官,我找錯人了。 再后來,趙離欠下高利貸還不上,人逃去了外省,陳蜜被追債的人找上了門,躺在醫院里了才知道自己是趙離的擔保人。 沒什么好說的。 陳蜜笑笑:過得還可以。 陳嘆樵沒有說話。 過得還可以,怎么會來到這里? 陳蜜連自己也說服不了又想了想,道:其實也遇見過好人,只是好人命短遇見我算他倒霉,這句話卡在喉嚨里,怎么都說不出來。 陳蜜的心難得抽疼了一下。 你為什么沒畢業?陳嘆樵扭頭,我查過你的檔案,你沒有從大學畢業,那之后你去哪里了? 他找了四年,陳蜜杳無音訊,人間蒸發了一般,任憑他怎么努力都查不到下落。 原本他以為會在陳勁生家里,可找到陳勁生,他爸壓根都不知道陳蜜來這里上了大學。他去警局報備,可是 一年平均有三百萬的失蹤人口,找回率只有0.1%。他想起來曾經隊長說的話,我找不到你,我以為你是那個0.1%。 陳蜜一愣,你找我了? 陳嘆樵沒說話,陳蜜沉默了一會,道:我去了療養院。 陳嘆樵還想再問,電話卻響了。人走的很匆忙,說是倉庫的貨單出錯了,他去看看。 十分鐘。他說,指著旁邊的公用電話亭,我每十分鐘給你打一次電話。 好吧。陳蜜看向他,你答應我要回來的,不然我就成寡婦了。 說著,抬了抬手。 陳嘆樵的嘴角揚起來,沒有理她的鬼話。 陳嘆樵走了,陳蜜躺在碼頭上,把系統叫了出來。 系統先生,你在嗎? 系統:在。 嗯?真的能把你喊出來呀? 系統:您有什么吩咐? 沒事,就是給你看看我們陳小喬。陳蜜望著男人離開的方向,眼睛瞇起來,我覺得我弟沒有我也可以過得很好。系統先生,如果我把我弟救下來了,能不能再去救一個人??? 系統:方便告訴在下對方是誰嗎? 我老板,兩年前被趙離殺死了。陳蜜看了看腳尖,救了他是不是可以改變未來的事情啊,會影響現在嗎? 系統:過去對未來的影響是未知的,在下也不清楚會發生什么改變。 陳蜜點頭,如果救下我老板,是不是就可以不來越南了?陳嘆樵也不會出現在這里,大家都不必死去,一切都能有個圓滿的 一聲巨響。 陳蜜一愣。 人群突然躁動起來。 陳蜜起身,看見陳嘆樵離開的地方升起一股濃煙,倉庫火焰滾滾,接連不斷的油桶點燃爆炸 陳蜜的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