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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巫雨清午飯后才睡醒,肚子餓出蛙鳴,但她還是先癱在床上用手機回復各路人馬的新年問候,等結束社交她就餓過勁了。 沒趕上年夜飯、初一的早飯和午飯,她坐在餐桌提前2小時吃晚飯。 巫惠敏原本懷著慈母心期待和大女兒過年,先是知道了巫雨清只在家里待兩天,然后發現這孩子睡懶覺能睡到這個點,最后眼看著她叫麥當勞外賣,現在吃晚上還吃不吃飯了? 巫雨清過年徹底放飛自我,又是吃快餐又是晝夜顛倒,對來自mama的嫌棄左耳進右耳出。 她已經習慣了。 就算上了春晚,她在她媽眼里依然是個邋邋遢遢吃地溝油的倒霉孩子。 不同于普通大學生,巫雨清的寒假和上班族一樣只有七天。 宗政航還要帶她去熱帶島嶼度假,所以初三巫雨清就拎著大包小包(mama的愛)讓宗政航派來的司機接走了。 坐在車上,巫雨清想起mama問她的戀情。 你們怎么樣了? 就那樣唄。 mama很敏銳。上輩子巫雨清和宗政航在一起的第一個寒假就被巫惠敏發現了。 主要是巫雨清很明顯,天天抱著手機傻笑,過年還拍家里的糖果盒問宗政航有沒有想吃的,她挑出來帶給他。 宗政航說想吃她愛吃的那幾款軟糖。 巫雨清出門看賀歲片前就在包里放軟糖,等到了電影院,發現男友拎著巧克力和鮮花。 她沒有接過鮮花和禮盒,而是把軟糖塞到宗政航的衣服口袋里,又把包掛在他的肩膀上。 準備這么齊全,真的只看電影?巫雨清瞇著眼睛問他。 什么時候和你說今天只看電影了?宗政航反問,把花塞到她手里。 宗政航想象的海島度假和現實有很大差距。 這是一座私人海島,除了他們兩個和海島上的服務人員沒別人了,私密性極佳。 因為防曬霜會傷害海里的珊瑚,巫雨清白天根本不出門。 天天游泳健身,她對下海沒有特別大的熱情。 宗政航設想里要和巫雨清一起的潛水、帆板、摩托艇全是他自己玩。 現在他嚴重懷疑另一個宗政航帶著巫雨清把這些東西都玩夠了。 他要恨死那個家伙了。 留給他一個爛攤子不說,連運動項目也不放過。 隔著太平洋和時差,巫雨清和秋露熱火朝天地聊圈里的八卦。 秋露出道后就在一個大火綜藝里當嘉賓,后來更是因為跳舞好去各大選秀里當導師,是365天活躍在觀眾眼前的大明星。 現在的這個八卦主人公就曾是秋露帶的學員。 小男生在男團選秀里出道,資源比團里其他人好,拍了兩部劇,現在被封殺了。 不是被朝陽群眾舉報的那種封殺,而是不知得罪哪位了,他的新劇不過審。 要么把片子扔倉庫里,要么剪了他的戲份找人重拍。 之前簽的合同也全部作廢。秋露在微信里說,就這幾天會發退圈聲明。 簽了他的經紀公司只能自認倒霉。經紀公司的繼承人站在自己的角度感慨萬千。 巫雨清原本打了一行:有的人的人生只是別人一句話的事。 但看見秋露發過來的話,想想還是刪掉了。 不是說要拍劇嗎?你什么時候進組?我去探班。她換了話題。 夕陽里,宗政航穿著泳褲從海浪里走向沙灘,修長健碩的身材和俊朗的臉蛋讓他看上去仿佛是古希臘神話里的男神。 不過古希臘雕塑里男人的性器都很小。 巫雨清雖然早就熟悉宗政航的尺寸,但想到這里還是忍不住看了一下他的泳褲。 她忘了在哪里聽到的,古希臘人認為小雞雞是智慧的象征。 不知道古希臘女人是否認同這一觀點。 宗政航看見夕陽里巫雨清戴著墨鏡躺在院子里的涼椅上。 熱帶植物寬大濃綠的葉片是她純天然的遮陽傘,在綠意的簇擁下,她暖白的皮膚像熱帶季風氣候里一個不可思議的雪人。 美好的視覺沖擊讓宗政航的心情愉悅起來。 他開始期待和雪人共進的晚餐以及共度的夜晚。 聽著海浪聲看星空是很愜意的事情,如果身邊沒有一個精蟲上腦不解風情的男人就更好了。 你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巫雨清用左手推宗政航的腦袋,因為她的右手已經被宗政航抓住了。 你白天一直是一個人。宗政航松開含住的rutou說道。 你還教過我辨認星座呢。巫雨清說。 這個你,自然不是這個時空里的宗政航。 他親了下巫雨清的嘴巴,這招是一次性的,現在已經不管用了。 巫雨清的呼氣聲長得像一聲嘆息。 她隔著布感受到被太陽曬了一整天的沙灘的熱度。 身下是她從未來過的海島,抬頭是她看了兩世的星空。 這經歷和感慨,適合賦歌一首,而不是張開腿。 當宗政航把jingye澆在巫雨清的體內,他以為她會像過去的每一次那樣立刻起身去清洗,但她只是坐起來,從編織袋里翻出一個口琴。 然后她又倒回皺得不行的野餐布上。 巫雨清看著星星吹了一首磕磕絆絆的。 Jack和Rose用木板飄到這座島上多好。等嘴巴上因為吹奏而發燙的熱度消失后,她這樣說。 從歐洲到北美洲是要經過大西洋,不是太平洋,她又自己找出BUG,他們過不來。 發現設想不成立,巫雨清仿佛從夢里醒過來,起身穿好外套,走回房間。 宗政航還躺在野餐布上。 他身邊是巫雨清留下的凹痕,音樂早就沒有了,此刻只有無盡的海浪聲和沉默的星空。 五月一號,巫雨清主演的電影上映,有些敏感的劇情片,過審沒有改結局,也沒有刪情節。 首映會上,巫雨清和主創人員一起坐在觀眾席看電影。 看小杏拿著啤酒走在KTV的走廊,與她擦肩的女生在吐槽大學里的小組作業。 看她被表姐搗了一下,本該對客人自我介紹,卻因為太緊張以為要敬酒,端起酒杯就喝光了。 看駱驛演的小老板拿著冰奶茶去游樂園找她,他們坐在沒游客的假山下不說話。 看年輕的男女在小巷里扔下行李狂奔,這場逃命在光影里有私奔的錯覺。 當屏幕變黑,燈光亮起,巫雨清聽到自己唱的片尾曲響起前奏,但掌聲蓋過了音樂。 字幕在滾動,熒幕的左側亮起了一個小框,臉上涂著碘酒的小杏在給病床上綁著繃帶的玻璃店老板喂飯。 警局的墻上張貼著在緝毒行動里獲得表彰的警員。 最后的一幕,小杏背著書包回頭看,玻璃店老板右胳臂吊著夾板,用左手揚了揚,示意她趕緊去上課。 掌聲雷動,聽不清片尾曲,歌詞在熒幕底部。 【我遇見的第一件好事: 在白晃晃的清新小徑。 一朵花告訴我她的姓名?!?/br> 這是蘭波的詩。巫雨清喜歡這一句,在作詞人那一行加上了蘭波的名字。 你說評分會是多少?駱驛附在巫雨清的耳邊問。 不知道。巫雨清說。 主創人員在電影上映前看過太多遍,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 首映會會請影評人,就算片子不太行,也會禮貌性鼓掌。 五月二號,評分就出來了。 8.9分。 截止到五月七號,豆瓣評分9.0。 事業邁上新高度,巫雨清確實很高興,她現在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演員。 在片約、采訪、代言紛至沓來的同時,巫雨清回家和mama以及后爸開了個會。 準確的說,是她坐著聽。 mama給巫雨清講了她會有多少嫁妝,以及她在25歲時會拿到多少信托基金。 寶貝,你永遠不需要為錢做一些消耗自己的事情。但你不可以因此為所欲為,要是我知道你沾了什么不該沾的東西,你就老老實實給我改毛病去,一分錢也拿不到。 這話她上輩子也聽過一遍。 你現在還小,結婚的事不急。巫惠敏看了一眼巫雨清的肚子。 我沒懷孕!巫雨清大聲說。 諒你也不會。巫惠敏皮笑rou不笑地說,放著前途大好的明星不做,21歲就嫁人生子,你要是這樣沒出息我就把你皮打爛。 媽,怎么突然和我說這些???錢什么的,上輩子是巫雨清大學畢業了mama才和她聊的,而且后爸也不在場,就是母女之間的小話。 這輩子好正式哦。 一天天的就暈吧!巫惠敏恨鐵不成鋼得望著她的傻閨女。 上了大學就和小男友同居,現在人家父母都過來聊結婚的安排了,她還什么都不知道呢。 對方倒沒有說立刻結婚的意思男方現在不到22歲,證都領不了只是有個初步意向,兩家先把誠意拿出來。 賀峰倒是對這事習以為常(巫惠敏氣:反正結婚的又不是他親閨女),說就是這個風氣,吃喝不愁的二代們,要么早早定下來,要么玩到一定年齡相親或者挑個自己喜歡的。 巫雨清開完家庭會議氣得不愿走,宗政航那個鬼房子誰愿意住誰住。 結個屁的婚。 他在做什么夢? 瘋了吧你?巫雨清在臥室里給宗政航打電話。 宗政航最近在忙畢業答辯的事,聚餐也多。畢業季就是這樣。 電話那頭挺吵,但很快靜下來,他應該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今天住mama家嗎?宗政航半小時前收到龐未的消息,上面說巫雨清讓他回去,她不回別墅。 宗政航,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和你結婚? 我們當然會結婚。 巫雨清把電話掛了。 宗政航在露天餐廳的角落看湖景,今晚是家庭聚餐,舅舅一家從國外回來看姥姥和姥爺。 舅媽比舅舅小十五歲,正帶著宗政航的表弟吹泡泡。 那些肥皂泡順著夜風往湖面上飛。 舅媽曾是舅舅的學生,是移民歐洲的第三代華人應該算是華人吧,舅媽看上去和白種人相差無幾。 舅舅很少回國,宗政航不知道他和舅媽之間的故事。 宗政航甚至不知道他父母之間的故事。 爸爸mama在宗政航眼里一直是爸爸mama,好像沒有青春年少的時光。 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呢?又為什么相愛? 他從未見過父母吵架。 小時候覺得是父母恩愛,長大后知道夫妻沒有不吵架的。只是有的父母吵架不避著孩子,有的父母吵架不愿讓孩子看到。 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吵架的。 這么說起來,mama真的有許多代表歉意的鉆石。 他竟然今天才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巫雨清可不是收到鉆石就不生氣的女生。 怎么哄? 宗政航看著湖里的天鵝思索。 吵架了?溫言注意到兒子電話響了之后就不回餐桌了,以為他在煲電話粥,沒想到拿著手機一個人發呆。 mama。宗政航沒想到母親會尋過來,也是,她一向會注意自己有沒有吃飽。餐桌上剩那么多燴飯,明顯不是自己平時的食量。 爸爸總是惹你生氣嗎?他問母親。 果然吵架了。 溫言覺得有點好笑,又覺得很可愛。當初皺著眉說女孩子真麻煩的小男孩,如今真心實意地因為女孩而苦惱。 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呢? 爸爸說鉆石代表歉意。而你有很多鉆石。 也有一些是我自己買的。刷的是你爸爸的卡。 溫言和兒子一起看天鵝把脖子伸到湖水里覓食,湖面上留下一顆顆白白的、翅膀包裹軀體的橢圓。 想送鉆石給她道歉嗎?她問。我最近有看到幾款不錯的。 她對珠寶興趣不大。 天鵝把頭伸出來了,長長的脖子確實有點童話里所形容的優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故事,珠寶設計師特別偏愛天鵝的造型。 無論是作家還是設計師,都只注意到水面上仿佛靜止的儀態,看不到水下不斷撲騰的腳蹼。 阿航,你很喜歡她嗎?溫言問她的小王子。 隨著孩子長大,母子間的談心越來越少。 她還記得除夕夜,他們也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看電視里的春晚。 鏡頭掃過觀眾席里穿著紅裙子的女孩。 mama,我想和她結婚。他突然說道。說完就有些不好意思,從茶幾上拿了一顆橙子。 緊張到把橘子拿成橙子,剝也不好剝,就這樣抓在手里。 于是溫言就和丈夫一起聯系那個女孩的父母。 一如既往地滿足小王子的每一個心愿。 雖然知道答案,但她還是想問問他,想親耳聽到兒子的蛻變。 愛讓男孩變成男人。 宗政航沒有回答,他現在的表情和除夕夜的那一刻一模一樣。 想藏住一個秘密,卻親口說出來。 mama,每當她看向我,我都覺得自己要融化了。 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