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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身穿黑色斗篷的高挺身影停在門口,摘下他遮掩臉龐的帷帽,露出那張溫潤焦急的俊臉,夏妤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慕—安?”他身后跟著喬裝成獄卒的阿飛,以及一個陌生的瘦小男子。她的嗓音像久未敲過的破鑼,嘶啞干澀,像一根根錐刺,扎在他的心尖,特別在看清她抬起的臉孔上那如蜈蚣般泛黑的可怕傷痕,身上鞭痕肆虐,皮rou翻滾,單薄的身體像一具被摧殘的破敗玩偶。他只覺得呼吸都開始困難,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攉住心臟,一點點地收緊,抓牢,心無法抑制地疼痛。他上前一步,抬起手臂,修長的指腹快觸及她的臉龐,又驀然停了下來,眼里心間滿是憐惜。為什么幾日不見她就被折磨成這個樣子?既然已經定案,如此嚴酷的私刑又從何而來?一連串的疑問讓他心驚,更多的是對她的心疼。“嚇到你了?”夏妤費力地牽出一絲苦笑,眼里有著抱歉。她知道,自己現在很難看,無法想象的難看。這笑,這顏,卻徹底刺痛了慕安的心:“痛么?”他的手輕輕地觸碰她傷疤旁完好的肌膚,他怕把她弄疼了。“你說呢?”夏妤反問,在看到慕安歉疚又悔恨的眼神時,心又突然放軟了:“謝謝你來送我最后一程,聽說犯人在斬首前都有一碗斷頭飯,我餓了,有吃的嗎?”這一句,前半真摯,后半調笑,卻是對慕安的釋懷。這件事本就與他和俊玉沒直接關系,何必為著心中曾有幻想破碎而對他們生心生芥蒂?她傷痕累累,如枯燈茍延,卻笑得溫淡釋然,使他心間僅有的一點自持也奔潰殆盡,正巧阿飛也解開了綁縛她的繩索,他一把抱住她跌下的身軀。淡淡的血腥伴隨著少女的痛呼,撞進他的懷里。她渾身血污,衣不蔽體,卻讓素來喜凈的他絲毫不覺得別扭。此時,他迷??諔业男乃坪踅K于落在了實處,心痛間又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倒下的磕碰讓夏妤疼痛不已,但此刻她更是驚訝:“慕安,你這是作什么?”該不會為了讓她更舒服地吃斷頭飯吧!他正要解釋,阿飛卻上前一步,催促道:“時間緊迫,此地不宜久留!”慕安緊了緊懷中的夏妤,眼睛卻是看向那個瘦小的男子。那人眼中一凜,望向慕安的眼神帶著一絲酸澀悵然:“小人的家人就麻煩慕公子多加照顧了!”慕安點頭,抬手就要扒夏妤的衣服,夏妤驚得后退,他一時不防,倒讓她跌倒在地。碎了的腿骨已經失去知覺,身上的傷口卻一齊作痛,讓她疼得直冒冷汗。慕安忙俯身把她扶起,卻突然注意到她無力支撐的雙腿。鞭痕抽破的褲管下,滿是棍棒的淤青,雙腿已經被打得變形,里面的骨頭顯然受到了重創。“你的腿……”他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抱住她的雙手有些抖。“軒轅羽霏打的!”夏妤苦笑,眼里卻閃過一絲暗芒。軒轅羽霏,就讓慕安徹底看清你的嘴臉!慕安神色一冷,眼里生出一股駭人的殺意,原本總是淡定的狐貍眼如削尖了的鐵錐子,只看得人心里打顫。原來真是軒轅羽霏下的毒手!第一次有了想殺了那個女人的沖動,心里的怨氣來得猛烈,來得洶涌,也有些莫名。雖如此,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他清楚地記得今天此行的目的——把她救出去,謀劃了許久,才等到今天這個機會,看到她這一身傷痕,他只恨自己沒能早點行動。突然,他手上的動作一頓,低下頭望著她的臉,眼里閃過一絲驚駭,視線自她光滑的脖子移到他微微隆起的胸脯,剛才的觸覺竟是真的!連日來的折磨,她的假喉結早就被鹽水沖刷干凈,身上的纏胸也被軒轅羽霏的鞭子抽的松動,掛著破爛的囚衣半遮半掩看不出來,一觸手的感覺卻十分明顯。十五歲的身體還在發育,但女子的特征已經開始凸顯。“他”是女的!這一信息直撞他的腦海,驚駭中卻涌起一抹狂喜,接著又是憂慮,突然,他微微晃了晃頭,定下心思。無論如何,把她救出去要緊,俊玉還在等著!想到這里,他接過那件卒衣,用背擋住阿飛和那男子的視線,把夏妤護在胸前,飛快地替她換起了衣裳。養尊處優的他,頭一次伺候女子穿衣,眼里卻泛出點點溫柔。一瞬間的殺意讓夏妤怔在原地,這樣的慕安她還是第一次見,雖然她知道那不是針對她的,但一貫溫潤的假面狐貍突然露出如此直白的情緒,她還是有些吃驚?;剡^神來,那破舊的囚衣已經被丟在一旁,那瘦小男子撿起來直往身上披,而自己身上已經被套上了那人的衣裳。心一驚,她蒼白的臉頰驀地漲出些許紅暈,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抬頭卻見慕安的眼里盡是謹慎凝重,又覺得自己多慮了,如今這般田地,被拆穿真實性別又能怎么樣?慕安似乎真的打算偷梁換柱,把她救出去了。一想到有救,她只覺得原本疲乏的身體突然涌起一股力量,對生的渴望讓她強支起最后一口氣!只要有一點契機,她都要努力活下去,為自己,更為小九!不過……她側頭望向那個替身,眼里生起一股憂慮:“可是……”“他是一名死囚,我已應了他的囑托,照顧他一家老小?!蹦桨惨詾樗谇妇?,輕言出聲。言下之意,夏妤不必為此愧疚。眼睛定在她殘斷的雙腿,慕安面色一沉,突然把她橫抱而起,和阿飛徑直走出牢獄,只留下那替身之人孤零零地蹲在牢中,張著一雙嘆息地眼睛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夏妤收回視線,在心里嘆了口氣。那人身形外貌,一看便相差甚遠,又能拖多久呢?天牢門口,一干獄卒早已被藥倒在地,只余新上任的獄吏伸長脖子往里張望,見慕安抱了人出來,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事不宜遲,公子趕緊帶著人走吧!”“今日之情,慕安銘記在心!”慕安抱著夏妤,投去感激的眼神。那獄吏搖搖頭,恭敬地笑了:“慕公子哪里話,當日之恩,李某沒齒難忘,如今哪敢要恩人施報,公主來期不定,你們還是趕緊走吧!還勞煩這位小兄弟給我一拳,不用留情,屆時李某也好交差!”慕安又道了聲謝,阿飛才使力朝那獄吏打了過去……三人匆匆忙忙地走出刑部,騎馬絕塵而去。直到了東城門口,慕安才勒停絕影,低頭在她頭頂喚到:“小夏!”半倚在他懷里的夏妤抵著晚秋的冷風,自他懷里探出頭來,望向他的眼睛。慕安扶住她的肩膀,眼里盡是凝重之色:“我只能送你到這里,阿飛會送你出城,把你帶去安全的地方,記住,有多遠走多遠,別再回來了!”他的眼里閃過一抹沉痛,轉瞬即逝,雙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