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向前走吧
大步向前走吧
岑木遇見秦郁時是個暴雨夜,彼時她十七歲,高二。 丁慶又一次在夜里摸進岑木房間,即便岑木自己偷偷換了門鎖,還用桌子抵在門上,依舊被丁慶從外面強硬撞開。 岑木縮在墻角,眼睜睜看著桌腳在地上移動,發出刺耳的聲響。 直到桌腳與她的床沿相抵,丁慶擠了進來。 岑木手中握著自己偷偷買來的匕首,眼里帶著某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丁慶站在床腳看她,像在看一只螻蟻。 男女力量本就懸殊,何況是岑木這個營養不良瘦弱到幾乎只剩皮包骨頭的小姑娘對上滿臉橫rou的丁慶。 匕首被他輕易奪走丟向窗外。 岑木掙扎間看到門外客廳沙發上,沈玲背對著房間,電視里播著不知名的搞笑節目。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縱身從窗口跳了出去。 三樓,樓下是草坪,她崴了腳,所幸還能動。 丁慶大抵是沒想到岑木居然能抵抗到這般,往樓下看了眼又轉身進了屋內。 岑木怕他追出來,拼命往前跑。 可她身體虛弱還崴了腳,只出了小區門口就跌在地上。 秦郁就是那時候出現的,他舉著一把黑傘,逆著光,面色冷峻的站在她面前。 岑木抬頭望向他,嘴里不停重復著:幫幫我求你幫幫我 岑木被他帶回了家,高燒昏迷在床上躺了兩天才轉醒。 醒時秦郁就坐在床邊,手中拿著帕子沾著酒精,給她降溫。 醒了。見她睜開眼,秦郁放下帕子,遞過來一杯水。 岑木端著杯子悄悄打量他,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有點兇。 但就是這個看著冷酷又有點兇的少年將她照顧的很好,岑木的一切吃穿用度絲毫不用cao心,就連衣服他都會定期買好換季的放在衣柜里。 岑木幼年時跟著沈玲饑一頓飽一頓留下胃病,很多東西都碰不得,吃飯也從來只能吃一點點,秦郁便自己學著做飯,變著花樣哄她多吃。 岑木成績不好基礎差,他就從初中的知識帶著她一點點學,直到那年高考他們兩個人考上同一所大學。 他對她所有的好來的突然卻又異常堅定,好到岑木時常覺得不安,為什么會是她? 她又時常覺得幸運,幸好是她。 岑木有本日記,在遇見秦郁之前,日記是她所有痛苦情緒的宣泄。 后來高考結束之后,她人生前十幾年所有的東西都被秦郁一把火燒了,包括那本日記。 烈火之前,他溫柔的摸了摸她頭發,木木,新的人生開始了,大步向前走吧。 岑木再在枕頭下看到那本日記,坐在床上發了好久的呆。 鹿可從上鋪探下頭來看她:岑木,你確定不要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和秦郁認識的嗎? 下鋪一片沉默,然后鹿可聽到眼淚啪嗒落在紙張上的聲音,才發現岑木哭了。 她趕忙爬下去看她,用力將日記本合上后,她把岑木抱進懷里。 沒事了啊,沒事了。她低聲安慰道。 初中高中那幾年,岑木幾乎每日夜里都會做噩夢。 丁慶第一次趁著夜晚摸進她房里時,她初二。 那夜岑木幸運,睡的不沉。 濡濕的感覺落在臉頰上時她就醒了,她拼盡全力把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便看到月光下丁慶臉上猙獰的笑意。 岑木捂著衣領沖出房門,沈玲雙手環胸站在門外。 媽他、他想岑木腳下一軟撲倒在她腿邊,驚慌失措的向她求救。 沈玲不發一語,岑木回頭看見丁慶掛著那讓人遍體生寒的笑意走過來。 這時岑木抬頭看向沈玲,她冷冷地居高臨下的看著岑木,那眼神像是在責怪岑木為什么要跑出來。 那一刻,岑木忽然懂了什么,她連滾帶爬地跑出門外,連頭都不敢回。 她去了警局,報了警,可她身上沒有痕跡,沈玲不幫她作證,最后還是丁慶把她從警局帶回去的。 從那之后她只要睡覺就會做夢,丁慶的臉在夢里越來越扭曲,常常一出現就會將岑木嚇醒。 岑木不敢回家,有時去姥姥家住,可為了不讓姥姥疑心她過的不好,也不能常呆。 更多時候,她在小區樓下一坐就是一夜,等第二天確定看到家里沒人,才進去拿些東西。 高中之后,岑木選擇住校,日子才稍稍好過些。 秦郁秦郁。 岑木不斷在心里念著他的名字,似乎能緩解她此刻內心的恐懼。 原本以為早已忘記,以為可以平靜面對的過往像海嘯一樣席卷而來,壓的她喘不上氣來。 木木,明天就周五了,去我家住吧。鹿可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爸媽很高興你過去的。 岑木緩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的,我回去看看。 前世她死于丁慶之手,還連累秦郁變成那副樣子,這次絕不能再讓悲劇重演。 不管多害怕,她都必須去面對。 可是你家里那個人鹿可擔憂的看著她。 鹿可見過丁慶,某次她們一起回家的路上,丁慶在路邊看見她,便直接跟了過來。 即便是當著旁人的面,丁慶對岑木說的話仍舊不堪入耳。 鹿可氣的不輕,恰逢丁慶醉了酒走路都不穩,兩人在地上撿了手指粗的樹枝,沖著丁慶一頓亂抽之后倉皇跑走。 那晚岑木沒回家,被鹿可強行帶到她家去。 那天,鹿可終于知道睡在自己下鋪的人為什么總是睡的不安穩,為什么總是在半夜驚醒。 兩個人縮在鹿可的被窩里哭作一團,等到第二天眼睛都腫的跟核桃似的。 沒事的,正好我要回去拿些東西。岑木彎起嘴角笑了下,謝謝你啊,六六。 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都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最好的六六。 鹿可噘了下嘴,不好意思道:rou麻啊你。 最終兩人擠在一張小床上睡的,鹿可臨睡前嘴巴里還在問:你和秦郁怎么認識的 岑木失笑,有些事情連她自己都還沒弄清楚呢,又怎么能說得清楚? 她以前以為是自己幸運,在那個絕望的晚上正好遇到秦郁,而他心善,救她于苦海。 只是她死后才發現,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