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秦郁
十六歲的秦郁
木木!鹿可一臉驚慌的跑過來扯住岑木,你在干什么? 整個球場中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聚集球場中間。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孩正抱著他們出了名的冷面閻王,偏偏那閻王一動不動,半點要推開的跡象都沒有,甚至那雙手僵在身側,還隱隱有回抱過去的趨勢。 岑木被猛然一拽,堪堪從記憶中抽身,只是眼淚越來越洶涌。 岑木怎么哭了?鹿可手忙腳亂湊過來給她擦眼淚,早忘了自己過來是為了把她從秦郁身邊拉開,別哭啊,被砸到的地方還疼嗎? 岑木茫茫然抬了抬眼,鹿可的樣子與靈堂前那個哭成淚人的模樣忽然重合:六六我好難過 秦郁眉頭動了動,左手拇指扣著食指的第二指節,忍住了沒抬手幫她擦眼淚,怕嚇到她。 鹿可一抬眼注意到秦郁寒氣逼人的眼神,慫慫的指了指岑木的手臂:你還要抱秦同學到什么時候? 岑木恍然,仍有些不舍得松開手。 她曾無數次想去抱一抱秦郁,可只能一次次看著雙臂從秦郁身體中穿過,連陣風都不曾帶起。 老師過來了!鹿可壓低了聲音,體育老師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若是被抓到一男一女堂而皇之在球場摟摟抱抱,高低不得記個處分?指不定還得全校通報!岑木臉皮這么薄,怎么應付得來? 已經離開高中生活多年的岑同學顯然沒有意識到老師來了這句話代表著什么。 體育老師氣急敗壞到最后小跑著沖過來:你們兩個人在干什么! 秦郁垂眸看岑木一臉茫然的模樣,眼中有幾分隱秘的笑意閃過。 老師,他們是同學情,我保證!鹿可急的團團轉,偏偏岑木還摟著秦郁不肯撒手。 到我辦公室來一趟!老師瞪了鹿可一眼,又瞪向岑木,還不松手! 岑木垂著頭,戚戚然放開手,最后還忍不住拽了下秦郁的衣擺。 當著秦郁的面,眾人不敢議論什么,但當那兩個人跟著體育老師走了,球場瞬間喧鬧起來。 我就說秦郁剛才那球是故意的!江浩一手攀上趙偉的肩,我眼睜睜看著那球是沖著你腦袋過去的! 趙偉額頭上高高頂著一個大包,如果說岑木腦袋上的是個小土包,那男生那腦袋上的就堪稱山巒了。 滾。男生沒好氣的瞪了江浩一眼,秦郁那小子也不知道發什么瘋,差點沒給老子砸斷氣了。 這你還沒看出來?江浩恨不得伸手戳一戳他腦袋上的包讓他好好想想,剛才抱著秦郁那個女的,是不是被你籃球砸到那個? 趙偉蹙眉想了想:好像是。 不過岑木平時太沒存在感了,他根本記不住,現下將兩個人對應起來,趙偉忽然大吼一聲:他喵的!秦郁成心砸我! 教務處。 體育老師站在前面唾沫橫飛的跟教導主任控訴岑木和秦郁兩人的罪行。 岑木微仰著頭,視線追著秦郁的臉移動。 秦郁被她看的臉紅心跳,四肢僵硬的都不知道該如何動彈。 胸前被她眼淚浸濕的那一小塊布料涼涼的貼在皮膚上,不斷的提醒他回憶方才岑木抱住他的情景。 瘦弱的女孩堪堪到他肩頭,只要他伸手就能將人完全遮掩在懷中。 還看?!還看!體育老師激情控訴結束再一回頭,就見岑木的眼神都快粘在秦郁身上了,怒火蹭蹭蹭往上漲。 岑木覷了眼那倆老師的神色,默默收回視線,乖巧的垂著頭一言不發。 十六歲的秦郁好青澀,害羞和緊張都表現的如此明顯當然,只在岑木眼中。 她太過熟悉秦郁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但看在旁人眼里,秦郁就只是面無表情不耐煩的站在那而已。 秦郁,怎么回事?教導主任往前走了兩步,對著秦郁兇不起來。 這學??墒且驗榍赜舾赣H出資才建起來的,去年他父親還給學校捐了cao場,這尊大神他向來都是供起來的。 只是今天當著別的老師的面,教導主任也不敢太過縱容。 沒什么事。秦郁淡淡開口。 教導主任一陣無言,又看向岑木,這個女同學,張老師說的是不是真的? 岑木抿著唇,思考了半晌,小聲問:如果是真的,會請家長嗎? 當然!教導主任眉頭一擰,早戀在我們學校是嚴格禁止的! 沒有早戀。岑木雙手背在身后,神色嚴肅,一副乖小孩的模樣,我不認識他。 ?饒是秦郁這種難以調動面部肌rou露出表情的人,此刻都顯出幾分詫異來。 剛才哭著叫他名字然后抱過來的人是誰? 岑木面色不改,拿出自己專業演員的素養:老師,我今天在球場被人用籃球砸到腦袋了。她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包,還不小心摔倒了,是秦郁同學好心伸手拉了我一把,我撞進了他懷里,張老師肯定是誤會了。 教導主任難以相信居然會有人把秦郁跟好心這兩個字聯系在一起。 張老師脖子一梗,伸手指向岑木:那你說說,剛才我過去的時候,你為什么還抱著秦郁不撒手?! 我嚇到了。岑木一本正經道,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你你你體育老師指尖抖的半晌沒說出話來。 教導主任清了清嗓子,看向秦郁:她說的是真的嗎? 嗯。秦郁面無表情應了一聲。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教導主任擺擺手將兩人打發走。 張老師滿臉詫異:就這么讓走啦? 教導主任關上門:老張啊,你是不知道這個學生的情況。 秦郁頂著那么一張臉出現在學校的時候,教導主任就已經有了危機感。 結果觀察了一段時間,秦郁根本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對所有示好的女生不理不睬,永遠是那張臭臉。 甚至某次,教導主任親眼看到某個女生在秦郁身邊摔倒,秦郁的第一反應就躲開。 所以,秦郁絕對不可能早戀。教導主任拍了拍老張的肩,你就放心吧。 老張擰著眉頭:行吧。 門外。 岑木亦步亦趨跟在秦郁身后。 秦郁好似知道她在跟,腳步轉來轉去,兩人就停在了某個無人的教學樓背后。 跟著我干什么?他停下腳步回身看她,漆黑的眼睛里寫滿不悅。 岑木眼巴巴瞅著他,心中暗道生氣的樣子一點沒變。 抱歉。她撥開自己厚重的劉海,確定秦郁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剛才說不認識你。 他沉默片刻,言語間有透出幾分落寞:沒什么好道歉的,你本來就不認識我。 雖然他確實因為她方才說的那句話生氣,但這又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岑木抿唇看他,秦郁現在的模樣好像一只可憐巴巴等人憐愛的小狗。 她忍住自己想要伸手去揉他腦袋的沖動,清清嗓子道:可你認識我。 跟在秦郁身邊那幾日,岑木發現不少秘密。 秦郁有一本厚厚的相冊,藏在他們那間屋子衣柜后面的暗格里。 岑木被火化的前一日,秦郁把那本相冊拿出來看了許久,岑木那時才發現從自己十二歲開始的照片就都收納在那本相冊里。 十二歲,那時候她根本不知道秦郁這個人是誰,可她那時的照片卻又切切實實出現在相冊里。 照片里的她一年年長大,面上的表情從了無生氣的死寂逐漸變成各式各樣的笑臉。 岑木恍然意識到,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秦郁就一直默默守護著她。 你一向冷漠沉穩的少年居然開始語塞,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是他把小藥箱放在小區樓下她常呆的那個花圃邊上的時候? 還是在她兼職時,教訓那兩個欺負她的店員的時候? 或者是在她姥姥家邊的坡路上,他幫著姥姥推那輛小貨車的時候? 也可能是剛剛,他用籃球砸了那個故意丟球砸向岑木的男生的時候? 岑木看著他逐漸攀上粉色的耳廓,壓著哽咽的聲音道:對不起,我好像太笨了。 一直到死后才發現他的秘密。 秦郁都來不及注意她聽著莫名其妙的話就被她逐漸紅起來的眼眶嚇得不輕。 岑木你別哭。他急忙開口,我不問你了。 那你能再讓我抱一下嗎?她癟著嘴開口,眼淚懸在眼眶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來。 秦郁一秒的遲疑都沒有,立即點頭:可以。 岑木上前一步鉆進他懷里,好半晌感覺到少年也緩緩抬起手臂回擁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