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效應
吊橋效應
是嗎?斯佩寧好像對于世界上還有不信教的比鄰星人這件事情抱著懷疑態度,他剛想嘲笑的嘴角剛剛彎起來,卻看見面前人認真的表情又不知道還能繼續說些什么。 他聽見赫眉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朝著自己說了一句走吧,然后鉆進了星艦里。 到比鄰星的倆天,斯佩寧幾乎沒有看見赫眉。他其實是為了一項更加嚴苛的機器人法而來,幾乎每天都在和那些古板要死的老頭們吵架,有些時候他甚至想自己家里的老不死的在這樣的社會里肯定會活得如魚得水。 教義上寫著的只有人類才擁有靈魂似乎是新機器人草案里關于嚴苛法令管制的最好支持,即使他自己也對于這樣的教義也一樣的不屑一顧。 機器人嗎? 他想,無非就是一些人類用金屬構件而成的工具罷了。 就算沒有這樣的機器人法案,也還是改變不了機器人就是人類奴隸的事實。 可是坐在他對面的那位光頭卻不這么認同,他很是不滿地看向斯佩寧推過來的屏幕上被放大的部分,關于嚴格限制機器人的活動空間的這一項。 我想,您應該是搞錯了我們的教義。沉默良久,那位光頭老人起身,準備結束這個話題,很是端水的下了一個結論,不過,我相信,憑您的想法,無論是否有我們的支持,也能幫助帝國做出一番成績。 斯佩寧不滿地皺了眉頭,卻也只好跟著起身目送這位長老離去。 不卷入任何的政治斗爭,真的是一個很狡猾的決定,他聳了聳肩。 比鄰星和碼佐的城市景觀完全不一樣。除了在北邊一點降落的星艦的一大片區域之外,剩下的只有沙土飛揚之后留下的稀稀拉拉的城鎮,和每個城鎮中央最高的塔樓。那些塔樓建的很高,幾乎都可以和碼佐星的普通高樓一樣,幾乎是完美的金屬材質,平滑地反射著恒星的光芒,外臂上沒有任何窗口,像是挑剔的藝術家做出來的藝術品一樣,棱角分明卻又十分流暢。 赫眉曾經在那里長大,在那里接收過洗禮,半跪在冰涼地板上等待著長老將手附在頭上。比鄰星幾乎都是炎熱的,只有塔樓里才會涼爽的不太正常,甚至可以稱作為冰冷。才剛剛有感覺的時候,每周一次休息日會跟著一起來塔樓里念教義,那時候小朋友們都把這種冰冷的詭異下意識地排斥在外。第一次來的時候,赫眉記得,她還差點以為自己到了另一個星球。 比鄰星很少的機器人,倒是因為有了星際碼頭,那些機器人才多了起來,小時候還聽別人頭頭是道地分析過,,那個結論她到現在都能記得以人權為一切最高精神的教義會逐漸被機械的高效率所替代,我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比鄰星引以為傲的不再是古板的宗教,而是作為銀河帝國另一個新興的機械城市。 不知道那個作者口中的不久的將來是多久,但是對于赫眉來說,這樣的不久的將來,至少不是她人生當中能看見的。 倒也不是完全的原始,每個人都會用系統,每個人都知道網絡的發達,幾乎也是在閑暇時間也只會無聊地翻閱系統里完全沒有任何營養的訊息,也知道那個離自己星球十萬八千里的銀河系中心碼佐,是一個多么發達,多么和自己家鄉與眾不同的地方。 有人長久地離開了比鄰星,當然也有一些完全不認識的人會在北邊的碼頭降落,可是,比鄰星的孩子們,永遠都還是在這片土地上,黃色沙塵的包裹中,慢慢長大,然后再離開這些幾乎浸濕他們所有血液的炎熱氣息。 赫眉是在一個碼頭旁的小酒館被斯佩寧發現的。 斯佩寧因為機器人法案的原因有些氣結,悶悶地坐在角落里撐著頭想事情。 直到赫眉一嘩啦地把一杯酒摔到他的面前,沒有倒滿的酒瓶并不會灑出只剩下一半的酒,她就這么笑盈盈地看著斯佩寧,可能是因為回了家鄉心情好了許多,也可能只是因為單純地喝了酒,所以頗有心情地看著斯佩寧的臭臉。 不喝酒? 滾。斯佩寧沒啥好心情。 那我請你。被懟了也不在意,笑得很張揚,她把手中的酒杯往前推了一推,放心,沒下藥。 你知道朝圣嗎? 斯佩寧本來想直接抽了自己的外套就走,卻被這一個問句停下了腳步, 你父親一直想去一次朝圣,你要不陪陪我給他看看? 不陪也算了,反正那東西頁幾乎累的要死人,你這種小身板估計也遭不住。 赫眉見對方沒有回答,喝了剩下的酒,用身份碼刷了款,也就要往回走。 突然斯佩寧收到了一條消息,他皺著眉頭打開了系統,里面提示說他的星艦出了問題,需要緊急維修。 赫眉還在嗶嗶叭叭什么出差就好好出差,就當剛剛說的話放屁,唉估計就是怕被扣錢之類的話,開始一直沒聽到斯佩寧回答,以為是自己話太多被厭煩了,所以回頭看了看,卻看到對方撇著嘴巴臉色嚴肅。 是真的要扣大錢了。斯佩寧接上剛剛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星艦出問題了。 等到了碼頭看見負責人的時候,都沒有搞清楚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狀況,負責人不停地道歉不停地鞠躬,差點就磕頭跪地上了。 赫眉默默地挑著眉毛,總覺得這架勢很像是以前慶典那群狗腿子對碼佐高管的樣子,嗯,,真的很奇怪 解決方法呢?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了不爽的事情,斯佩寧的語氣不算太好,那個負責人幾乎差點就被嚇的要屁滾尿流了,他吞吞吐吐地回應不知道您要來,最近的機器人設施出了些問題,沒來及修繕,也許就是這樣才造成了您的星艦出了問題您相信,我對銀河帝國是真的一片忠心 后面啥的廢話赫眉就沒聽進去了,反正都是拍馬屁的。 等斯佩寧走出來了,一個眼色都沒給對方留,這時候赫眉才覺得嗯,好像所謂那個老頭子說的政府人員有那么點像樣了。 我學機械的,我去試試? 斯佩寧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一樣,立馬就拒絕了:不行。 那你就在這里待著吧,待到死。 也沒管對方的拒絕,她就徑直進去查看星艦了。 來的路上因為也沒做過私人星艦,完全不太清楚流程是什么樣的,所以即使發現了和公共星艦不一樣的地方,也還是沒有太在意。 直到她蹲在那艘巨大的機器面前,看著前面紅燈閃爍的模樣,她才猛地發現了一個很悲傷的點。 這臺星艦,她不會修 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太久沒碰過手生疏了,但是當她打開引擎的時候,她就明白,這不是目前市面上用的,普通的需要利用躍遷技術的星艦,而是一個她沒見過的阿庫別瑞引擎也就是曲率引擎,利用扭曲前后的時空,使得整個機器處于一個曲率泡里,然后達到超光速的航行速度。 自己學習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一些實驗,聽說帝國政府也有一些成果,只不過后來決定要去碼佐之后,也漸漸不再關注這一方面 可是,為什么斯佩寧的星艦會是這樣的呢? 她快速查了一下資料,上面模糊地寫著的是帝國新的軍事武器之類的東西,當然,普通人也不會關注這樣的消息,可能連所謂的曲率引擎也搞不清楚 那么斯佩寧? 他也不會是一個普通的政府工作人員吧? 懷疑了一會兒,赫眉覺得還是得先把這個東西搞定,畢竟搞不定她也回不去碼佐。 其實并不算特別的生疏,這些知識稍微上手一下就大概也能記起個大概,她扎起了頭發,蹲在引擎的后面,盯著這些物件發了好久的呆。 求你 有個女孩這么樣地說,也是如此地場景,熟悉的材料,熟悉的金屬觸感,扎起頭發最后掉落在脖子上的發絲,被打濕的額頭,那個女孩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自己湊下去靠著她的耳邊 求你 那一天很熱,是的。非常的熱,可能是因為恒星的運動,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她們當時環境里有著密閉的空間,還有燒焦的氣味,燃料加熱之后的難聞廢氣,器械碰撞,機器發出的人工智能毫無感情的聲音.所有的一切 以及那個女孩很小聲很小聲地靠在自己耳邊的話 似乎是在說 一定一定要代替我去 !!! 哐當一聲,一個機器人撞在了旁邊的護欄上,赫眉猛地才從發懵的狀態里游離出來,她看了看正巧從身邊劃過的機器人,那是一個女性外貌的機器人,手上端著的是供給的燃料,剛剛應該是軌道的問題,但是她卻又看見那個機器人的cao作面板上多了些不正常的數字,在閃動跳躍,紅色明顯的警告標志. 來不及去多想,腦子還沉浸在回憶的部分立馬抽出神來,回頭看的時候,正好看見斯佩寧走了進來,她立馬朝著對方撲了過去,因為久蹲的原因,腿腳還稍微有一些麻,不是很麻利地往前跑著. 腦袋里的混沌還沒有理清,什么一定要代替我去,什么話 快走.這么喊著,斯佩寧似乎才懂了她的意思,伸手拉了她一把,把她護著,在那桶燃料即將碰到引擎末尾的熱氣的時候,兩個人互相拽著勉強地沒有收到爆炸的波及. 再回憶起那一天的時候,也還是可以說是凄厲而絢麗的爆炸. 大氣沒有那么的濃密,恒星幾乎都快要接近紅色的光芒,才跌跌撞撞地離開幾步,身后的劇烈爆炸聲還有強烈的鋼筋地板的顫抖以及腳底和身后傳來的熱量,都在時時刻刻提醒,這是一場慘烈的事故. 可是就算是這樣,那些化工產品猛烈碰撞出來的火花,卻漂亮的如同整個黃色沙土的點綴,從北邊碼頭燃起來的煙火,像是在為遠處的恒星的落下慶祝一樣,竄起的藍紫色,機器人們短路而一句一句不受任何控制的發出來的您好.又或者是其他單調的語音,混在一起劈里啪啦地往空氣中迸發. 被斯佩寧抓住的那一刻,其實赫眉也沒有太大的反應,跑到了應該還算安全的地方,她才有些不對勁的發現,好像自己一直認為的碼佐男的,不怕熱,或者說是笨,還是說衣服里有降熱裝置這些想法都不是有依據的,其實斯佩寧護著她的時候,衣服的布料不算薄,大概是被悶得太熱了,那只用力箍著自己肩膀的手幾乎都是汗,連臉上也是汗. 所以現在兩個人挨在一起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對方的身上因為劇烈和熱氣而起伏的胸膛 另一個刻板影響被打破那就是碼佐男的都是小身板 嗯至少斯佩寧不是 等她慢慢緩過來之后,她往后望去,剛剛還停著星艦的地方幾乎已經是大火了,但是索性沙土很多,也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只是,她又想起剛剛還沒有完全記起的回憶,嘆了一口氣,轉頭回來的時候,卻不偏不倚地正好對上了斯佩寧看她的神情,還在劇烈的喘氣的情況下,真的是太敷衍的情緒了。 這便就是斯佩寧印象中赫眉的模樣.被夕陽撒上半邊漂亮光輝的,漂亮的眉骨,纖長睫毛打下的陰影,因為陽光和大火的顏色而帶上更加絢爛光影的眼睛,沒有來得及去撫開的幾縷發絲,猛地一下子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帶著來不及調整的驚愕,和可惜。 未曾來得及調整好的呼吸帶動著心跳加速的跳動,劇烈跑動的后知后覺的缺氧攪在一起,幾乎真的和心動時的感覺一樣讓人迷惑。 其實剛剛他一直在不遠處看著赫眉修星艦。 只不過是很遠的距離,看不清臉,只能模糊的看一下整個人的感覺,他本來也只是想要確定一下,如果她看見了系統里什么不應該看的東西,那么就 可是當他近了一些,看見對方蹲在引擎后面,耳后扎不起來的碎發隨著熱氣一陣一陣地撩開,像是面紗一樣若隱若現半邊的臉,低頭垂眼的時候,睫毛微微顫抖的樣子. 是有那么一些不太道德,他想到的第一個句子是果然他那個老爹是會心動的 下一秒,卻聽見巨大的碰撞聲,然后機器人面板紅色的警告的亮光硬滿了整個空間,她朝著自己喊快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對方,然后踉蹌離開的步伐. 倒是赫眉先反應過來,她急忙甩掉了斯佩寧的手,蠻有一點不自然地道謝謝謝. 嗯. 那我們怎么回去啊? 又再一次的轉頭,火焰已經小了很多,她望著那團只剩下最后一點的藍紫色火焰,還有一些跳動的機器人,斯佩寧也跟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如果,,,這就是結局的話 那該多好啊. PS:吊橋效應正式的名稱是生理激發的錯誤歸因(Misattribution of arousal),是指人誤認自身生身反應的情形。例如出現了因恐懼而有的生理反應(例如在吊橋上),卻誤認是喜歡或戀愛身邊的人的反應。生理反應會被錯誤解讀的原因是兩者的生理反應都很類似,例如血壓提高或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