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5）

    夏關然走了。

    房間內恢復了安靜，兩個人好像都在等對方先開口打破沉靜。

    方童童盯著腳下的地毯，抿成一條線的嘴唇輕微打抖，臉上的神情掙扎又迷茫。

    童童，你回家吧。最終還是方嘉佑先開口，口吻是一如既往的耐心勸導，有什么事以后再說，這里不安全。

    方童童沒有看他，平時囂張的聲音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像不自覺的細語呢喃：為什么不安全？

    方嘉佑解釋道：今晚的目標雖然跑了，但他們的貨還在這里，也許會冒風險回來。

    方童童毫不猶豫的接話：那我們就一起死。

    她終于將目光挪到躺在地毯上的方嘉佑身上，視線轉移時就像久未修理的老破機械，有幾次不自然的的凝滯。

    方嘉佑從這一眼中看出了meimei莫名的掙扎。

    他身上留了很多血，腹部和左肩分別有一道貫穿傷因為急救劑已經停止出血，但傷勢顯然還沒有愈合的趨勢，因此還不能妄動。

    可他的表情看上去并不虛弱。

    方嘉佑一直是這樣，只要他不想，誰也不能從他臉上窺探出什么。

    二十多歲時他用嬉皮笑臉和吊兒郎當掩蓋情緒，三十多歲的他就連多余的一絲表情也不樂意流露了。

    此時他半張臉都糊著不知哪來的污血，卻還在認真冷靜的聽她說話。

    看她以俯視的姿態，冷漠又平淡的告訴自己：你早就該死了，不是嗎？

    他一點也不意外她的惡毒，還認同道：是，我早該死了。

    但是童童，你還小，你還有以后，如果不想再看見我，就飛的遠遠的去你喜歡的地方上大學。哥哥支持你。他干涸的嘴唇開裂，有血液抿入唇縫，他說：只要讓我知道你是平安的，你可以永遠不回來。

    方童童點點頭，神色愈發冷淡：我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你就可以忘了我們重新開始了。我高中畢業，周雨懷孕，多好的機會呀方嘉佑。

    方嘉佑眉心蹙起，再想解釋時就突然看見她撿起了地上一只淡藍色的注射劑。

    童童？

    方嘉佑想坐起來，但腹部的貫穿傷并沒有因為藥劑恢復，這個動作就變成了徒勞的掙扎。

    方童童不敢走到他身邊，怕被一把抓住，就拿著注射劑往他腳邊靠近，她人還沒蹲下去就被一腳踹開。

    方嘉佑不可思議的呵斥：方童童！

    他這一腳踹的可真不輕，方童童抱著小腿半響才緩過來重新站起。

    她沒理他，惡念早已在耳旁低語數年，只是在今天終于浮出水面。

    當整管針劑被快速推入方嘉佑的腿部肌rou時，方童童的腹部也硬生生挨了一腳，她疼的直不起腰，趴在地上干嘔半天也沒吐出任何東西。

    再抬起頭時，方嘉佑的臉上已經陰云密布，他沒有提起這個行為，或許是覺得羞于齒口，或許只是在給她留面子，只說：方童童，我再說一遍，回家去！

    聲音沉的可怕，是她從沒見過的樣子。

    他可能覺得這樣可以恫嚇住她。

    方童童卻動也沒動，站在他碰不到的地方盯著她。

    像是潛伏在黑暗里的捕食者，等著受傷的獵物失去行動能。

    她足夠的耐心等待。

    索性她沒有等待太久，方嘉佑的目光逐漸不再那么鋒利，臉上的肌rou也在不自覺的微微痙攣。

    他的目光終于帶上了惶恐：童童，你不能拿哥哥的錯誤懲罰自己，你現在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你可以恨我，但是爸媽呢？你這么做，他們怎么辦，你以后要怎么辦？

    到這個時候方童童已經不怕他再傷到自己，她忍著胸腹的劇痛走到他面前，脫掉自己的衣服：他們再也不會知道了，痛苦懊悔的只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