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8
一道鑲金邊簾布隨著微風輕晃,車廂內光影忽明忽暗,小小姐縮在鸞枝的腿彎里打盹,因為害怕睡著了見不到娘親,怎也舍不得把眼睛合起。那模樣可憐又可愛,鸞枝忍不住柔聲寬撫。老太太瞇著鸞枝豐圓的肚子,心里頭一股怨火還是軋不下去,澀啞嗓音拖得老長:“…說是有好幾個晚上都沒有伺候了?”“嗯。二爺最近回來得晚,一倒頭就睡了?!丙[枝頷首笑笑。曉得老太太這是要趁沈硯青不在,單獨教訓自己呢,手中帕子暗暗絞緊。果然老太太的臉色登時就黑了:“睡?我倒聽說是你冷落了他!…掐指算算,眼下也才七個多月,等生完了還得再坐一趟月子,怎么著?你倒是準備把他晾上一百天不管了?…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小伙子,正是貪吃火旺的年紀,若是因你憋傷了,你就是咱老沈家的大罪人!”鸞枝咬著嘴唇,自古宅門里頭的女人,有多少是因為懷孕生子,而不得不容忍丈夫納了妾?莫說等孩子落地,身材容貌走了樣,勾不住他的興趣;只那待產的幾個月光景,就足夠他與新人來一場恩愛了。真要讓自己選,巴不得不生呢。先前巴著自己生,如今三個月的空房卻舍不得她孫子耗。鸞枝說:“二爺若是執意要納,我也攔不住他……說穿了,妾身也只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奶奶,哪里能做得了什么主?!?/br>個鬼精的丫頭,這是在提醒自己沒按時給她扶正呢。老太太吧嗒著煙嘴:“知道自己還是妾就好。我是有意要扶你的,只是這做大房的,就應該有容人的心胸,你氣量這樣小,我怎么能夠放心?但凡是個懂事的女人,只怕不用我張羅,就應該主動要求給丈夫納妾了……也不是故意拖你時間,六月是咱家老太爺的祭月,七月日子太陰,入族譜不吉利,怕影響家道財運,等八月了再看看吧?!?/br>再看看吧……每一回都是這樣。鸞枝有些不快。從前心里存著終有一日要跑的念頭,對什么都不在乎。如今知道自己除了這座老宅,已經再無了別的去處,卻忽然對那名分看重起來。想要往上爬,想要地位,想為孩子們爭取……忽然什么都想要了。默了默,只不亢不卑地笑笑:“聽憑老太太安排。早上二爺才說鳳冠禮服放久了長灰呢,但愿八月不要再有什么突然的變故就好?!?/br>“撲通——”正說著,車廂壁忽然被人從外頭撞了一下,連忙扶住肚子不說話。林嬤嬤拉開簾子罵:“哪個不長眼睛的撞了車子?里頭少奶奶懷著孕吶!”頭一探,那外頭卻是個雙目昏糊的嘎瘦男子,手上一桿煙槍空洞洞的,犯了癮,沒有銀子買煙膏,被人從館子里頭哄了出來。老太太嘆氣:“怎么忽然多出來這么多煙館?那膏兒上癮,看把好好一個人坑的!”說一半,看一眼鸞枝,言語又戛然而止。“就是,朝廷也不管管?!绷謰邒吡R了那男人兩句,憤懣地合上簾子。鸞枝抿嘴笑笑:“有些人抽,大約也是被連累的吧……你看三爺,可不就是被那外頭女人教唆的?”老太太想起早先哄騙鸞枝的那些事兒,不免尷尬,便又改口道:“當官的自個也抽著呢,怎么管?…有錢的人家抽得起,倒也沒什么。只是這窮人,原就沒資格沾它?!?/br>鸞枝不接話,把小小姐拉到懷里:“嬌嬌想娘了沒有呀,一會兒就可以看到了?!?/br>小丫頭眼睛里都是光,用力地點著頭:“嗯,把娘親接回來,看緊她,以后都不給她跑!”“個小鬼精,沒白疼你!”老太太一口氣頓時通暢了,賞了小小姐幾顆糖豆子,冷幽幽瞥鸞枝一眼:“…本來這做媳婦的,生死都是婆家的人,跑什么跑?沒天理!”鸞枝撫著肚子,想來想去,誰都有不對,便也不反駁。街角一家煙館的門頁子內,沈硯邵探頭探腦,見老太太車子走遠,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秀蕓戳著他后腰,滿眼貪羨:“嘖,那不是你們沈家的馬車?…瞧這排場,真闊氣!”沈硯邵正驚魂未定呢,被戳得差點嚇癱在地上。忿忿然把女人手腕拍開:“嚇,小聲點!榮若還沒接回來呢,爺可不能先被他們抓回去,不能白吃這些天苦頭!”嘁。秀蕓翻了個白眼:“你二哥鋪子開得恁大,怎就舍不得給你掏幾倆嫁妝銀子?…非得使這苦rou計逼你母親,真是條白眼狼!”沈硯邵很惆悵,心里也怪沈硯青太絕情,不顧自己的死活,嘴上卻還是相護:“也…也不能全怪我二哥,他先前還癱著的時候,沒少被我母親克扣。如今的風光,都是他自個一步一步熬出來的,摳門也在情理之中……怪只怪爺倒霉,怎么就偏偏遇上了你這么個敗家娘們!”用力擰女人的屁股,把她繃緊的褲裙掐出來幾條rourou的褶皺。那吃了煙膏的桃花眼迷離,癡癡笑笑的勾人心腸。秀蕓巴巴地瞅著他俊美容貌,一身的骨頭就軟了,胡亂用帕子打他:“滾邊兒去,敢情你自己就不敗家?有本事也做出一番事業來,風風光光地把老娘領回去!這肚子都兩個多月了,不能老跟著你在外頭喝風!”一名伙計走過來,肩膀上搭著紅手帕,把掌心赤白白地往沈硯邵面前一攤:“沈三爺,今兒還賒帳???…已經白賒了一個月,這要不是看著您家里根底富,換成別人早一棍子打出去嘍~”個狗眼看人低的死奴才,什么口氣!沈硯邵裝模作樣地掏了半天口袋,奈何那伙計還是頑固不走,只得勾著肩膀去柜臺上賒欠。一把氣全撒在了女人身上:“我,我還能干什么出息?命都被你耗在這些館子里頭了!”秀蕓瞥著那一張張紅煙裊裊的雅榻,忽然想起來澡堂里見過的祈裕,連忙把沈硯邵胳膊一攬:“呀,我瞅著你那個什么表哥就挺能耐,不如咱去求他找點事情做吧?等賺了銀子,你也好風光回家,我也免得遭人嫌棄?!?/br>“去,他可從來不做什么好事!”沈硯邵愛面子,不肯聽從。女人帕子一甩,揚言要去吞煙膏尋死。二人拽拽拖拖著,終究還是往光裕澡堂方向走了過去。——*——*——景祥布莊上下二層,裝修得富麗雅致,店內生意甚好,門前停一排馬車,出入的都是華衣亮妝。老太太看著十分滿意,一勁拍著鸞枝的手背:“瞧瞧,瞧瞧你丈夫多出息~!你也是好命,偏就嫁給了我們硯青,不然指不定現在哪里吃苦吶?…沒伺候他一天癱病,倒整日個被他寵著享福?!?/br>“是,二爺當真了得?!丙[枝眉眼彎彎的笑。一半一半,其實并不全部認同。不一樣的處境,心中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