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幻境
關于那塊桃花木牌,巫長潸只說凡人受不住修者法力,莫要沾惹。紅色符水中有玉清道長留下的追蹤氣息,循著引子,他們在村門外的山腳下找到了紙折子。 巫長潸讓阿音躲在他身后,拂袖遮住桃伶君夫人,怕煞氣沖撞了她。圩泉村雖下過雨,可四處路面經這兩天日頭已然曬干,他半蹲下身,注意到當拭去表面塵土,底下埋有紙折子的部分依舊潮濕。 倒像是被什么東西浸泡著。 他心底有了主意,接下來的場景怕不能叫桃伶君夫人瞧見,又斜過身,沖阿音溫和道,夫人可否幫我舀些水來,等下需沖刷塵垢,一瓢足矣。 阿音不疑有他,一口應了下來,提起裙擺便去找趙婆。 巫長潸注視著她走進村口,步履輕快沒遇到什么危險,方垂首打量這片泥地。 他神情難得嚴肅,低聲念了句法術,泥地緩緩像沙丘般下沉,坑底逐漸露出一只紅木匣子。 是用沉香木做成的鎖妖匣,不同的是,匣中只端端正正放著一張疊好的黃草紙,紙面粗礪陳舊,中間竟點著一顆鮮艷朱砂。 在它被撈出的霎時,暗紅的血緩緩從泥地滲出,這匣子便是浸泡在日復一日的血池中,而匣中原有的那只大妖早已不見去處。 巫長潸暗道不好,再望向村口時天色登時暗了下來,他頭一次冷下臉,匆匆將紙折子收入囊中,運身飛至村前。 阿音已然不見行蹤,村中烏云蔽日陰風驟起,刮得四周沙沙作響。 那只幻境大妖自然構不成威脅,巫長潸原是想用它一探阿音,看她是否如自述般和桃伶君是夫妻,未料那玉清道長竟還有別的心思,生生將它給喂飽了。 他推開門,屋內一片昏暗,桃花木牌的香氣幾乎涌滿整個房間。 巫長潸大步走至床前,掀開簾子,阿音緊閉雙目面色潮紅,恍若失去知覺般沉沉睡去。他再一探她的手腕,脈搏微弱,鼻息時斷時續,身上止不住地發熱。 他雖存有試探的心思,卻也不想讓桃伶君夫人出了差錯。巫長潸撤回手,以紙折子為引逼迫它顯出原形,房間里忽得出現一團云霧,他長袖一揮,泛金光的捆妖繩盤結而上。 啊 幻境妖發出一聲慘叫,輕而易舉地叫人給捉走了去,它連聲求饒,仙長,仙長!放了我吧! 巫長潸聽了好一會兒捆妖繩折磨它的雷擊,仍不動聲色地等著,那張玉面書生般俊秀的臉落在大妖眼里形如修羅。它好不容易趁著鎮邪陣忽現的裂縫從中逃竄,哪兒知還未吃到幾個人,偏偏叫他給盯上了。 幻境妖迭聲嘶叫,終于將一抹血紅的影子引了過來。 它通身如披著血霧,看不出人形,卻彌漫著濃厚的血腥氣息。巫長潸略微皺眉,眸光深亮,他認出它周圍纏繞著若干煞氣,想必圩泉村三年來所有人命都背在了它身上。 這等邪崇往往難以成形,怨氣太重道行有虧,因此多數只是一縷幽魂,眼前這只卻已經有了大致輪廓。 巫長潸默聲肅立,從囊袋里抽出一柄太阿劍,兩指抹著劍身,縱身躍遷至它面前。他雖并不善于道派法術,卻也知曉一二其中要領,適值腦海里回憶起一道七星敕瘟陣。 他提劍逼它后退,腳下變幻步法,暗地里將陣布好,又用劍尖挑它入陣眼,便將這邪物鎖入陣中。 幻境妖見他一番動作,知自己是撞見高人,愈發后悔招惹了他。 它見巫長潸又去帳中給那人類女子把脈,腦筋一轉,忙出聲道,高人,高人!我知夫人這是怎么了! 它討了個巧,雖不知這倆人是真姘頭假姘頭,只一貫學他也向阿音喚作夫人。巫長潸果真側目緩聲道,說來聽聽。 幻境妖仔細說著,原來阿音方踏入門扉,就被邪崇沖撞煞氣入體,如今邪崇已去,這煞自是無需多憂。它又道若是擔心夫人,可用內力將其轉為外熱,散了熱醒得便能更快些。 巫長潸垂首看著阿音,她臉已近酡紅,青絲濕漉漉地貼著額角,良久后,他應了一聲,拉過她的手腕輸入內力。 阿音猶似承受不住般蹙緊黛眉,難受得說不出話,只擠著嗓子發出幾道氣音。 她身上更熱了,模糊中眼前一片紅光,仿佛墜身火海,全身都被燒得疼痛。桃伶君夫人四處躲著,終于被她找見一灣清泉,她連忙手腳并用,湊上腦袋,恨不得啜飲幾口清涼的水。 巫長潸只得按捺住她,極力忽視手下guntang細膩肌膚,冷聲問,可有什么法子轉移她注意力? 幻境妖積極回道,這自是有的,只需我再拉她入一趟幻境,境中解了這熱,醒來也無大礙。 他被纏得實在沒法,遂解開了捆妖繩,命它速速將桃伶君夫人帶去幻境。 她一介凡人,巫長潸又不甚放心,改口道帶他們兩人入幻境。 大妖被收拾了一頓早已不敢有什么忤逆之心,只是這雙人幻境變機頗多,若是這夫人又發生了什么好歹,高人勢必不會放過它。 它轉了轉眼,沒讓阿音完全陷入昏迷,捎帶了些許感官意識,如此,在幻境里,想也不會出現什么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