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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轉身而去的淮王,畫蘭背靠著冰冷的城垛,燭火搖曳滿地冷清,他對淮王的背影露出一個冷冷的微笑。旁邊的韓御史抽著冷氣,“將軍,你這出的是什么餿主意?”畫蘭低頭擺弄手中的銀槍,“怎么說?”“先不論淮王能否找到北周太子,就算是真的給他找到了,能不能順利劫持到人還是另一回事。那三歲的東宮可是周皇心愛的長子,淮王失敗了還好,若是成功了……”韓御史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蟬,“周皇豈能饒得了他?!周皇乃當世梟雄,我不認為他會因為三歲稚子而放棄到手的江山!但不論是死是傷,這仇定他會記在心里,一旦南楚國破……淮王殿下決然逃不過周皇的毒手!”到時候,沉絡會用怎樣的手段料理傷害他愛子的淮王?簡直讓人想都不敢想!“孟將軍,你這簡直是謀殺淮王!”“……我是?!痹S久之后,白發青年淡淡轉過身來,盯著韓御史的眼睛,“南楚如此,我已經毫無辦法了。襄陽城已破,或許明天,后天,就會輪到南壩。等到南壩也淪陷,就沒有什么可以守護汴梁了,從這里到汴梁,只有不到一百里……一百里,以北周軍的行軍速度,一頓飯的功夫也就足夠了?!?/br>“南楚滅亡是須臾之間的事情,國亡城破,誰也救不回來??墒琼n御史,我恨!”“我恨南楚天家!”畫蘭激烈的咬牙切齒,白發猛地撲上胸前,倏地一把抓住韓御史的襟口,我恨楚皇昏庸無道,將我海疆大營盡數解散,迷戀丹術,糟蹋了好好的江山!我恨太子宇文靖無能,為了爭權奪利而向沉絡借兵,引狼入室!我恨淮王和宇文靖不死不休,為了儲位犧牲無數官臣良將!他就算贏了又如何?贏了儲位,卻斷送江山!我恨他們不顧百姓,不顧軍民!我恨我的南楚,居然屬于這樣的皇室!我最恨的,是我居然要為他們效忠!”“……”韓御史微微顫抖著嘴唇,驚駭的靠在冰冷城磚上。白發青年深吸一口氣,許久才似乎從某種激烈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白皙手指九松開了他的衣襟,捂住臉龐。“李將軍身死,魏烈候殉國,那些有才能有衷心的同僚,都在我眼前一個一個斷送。南楚明日大概就可以改名易姓了罷,”畫蘭冷笑,“宇文家葬送了南楚江山,他們憑什么自在活著?合該去給南楚陪葬!”“所以,就挑唆淮王偷襲北周太子,從而激發北周皇帝的怒火么?”韓御史心嘆,“孟將軍,想不到你的恨意這么深?!?/br>“去給我準備衣服吧,”畫蘭扭頭淡淡吩咐。韓御史抬眉看著冰冷月色下的白發青年,“將軍,你要什么衣服?”“死人的衣服,”畫蘭回答,“等打完了這一仗,我就去死。城破之前,你把我埋在李將軍的身邊,我們埋骨的地方,永遠是南楚?!?/br>“我們的骨骸,我們的血rou,都要腐爛在自己的故土上,我會用自己的鮮血和靈魂為故國留下一個方寸之地,即使全部江山都跟著姓了沉,我墳頭的那柱香也要為南楚點著。要讓后人知道,他們的將軍死去的地方,就這么一小片地方,永遠都叫做南楚?!?/br>當時城樓上有燈光遼遠,遠處夜霧深重,南楚的青年將軍走到了絕境,一頭白發素衣,清瘦身材有種竹一般的弧度。韓御史哽著嗓子,他于燈火的暗影中躬下身軀,對著清雅的白發青年恭敬折腰。“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br>“下官會隨著將軍一起,合葬南楚?!?/br>一代名將的結局,或許就是如此了吧。如果不能拯救山河,那么就共葬故土。頭上的月光冷冷的閃了一下,照著這位昔日的海疆名將。后會不知何處是,煙浪遠,暮云重。……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襄陽半個城都在冒煙,北周軍士們明戟銀刀,在各個街巷橋拱之間穿梭而過,不時能聽到鐵甲馬蹄的聲響。城已經攻破了,幾個將軍分片區帶領著人收拾傷殘,該燒的就要燒掉,免得引起瘟疫或者病情,糧食集中,金銀入庫,統統一絲不茍。打仗的時候喧囂震天,打完了就幾乎是瞬間平靜下來,夜色里襄陽燈火杳杳,藏灰色的棉瓦灰檐勾著一晚月色,安靜的似乎能聽到塔樓小銅鈴的碰撞聲、聽到佛寺里依稀朦朧的低唱,整個城鎮彌漫著南楚春日小雨的濕潤和清新。襄陽是汴梁的外的衛城,格局風味都和京城別無二致,襄陽雖然剛剛經過血洗,但北周軍攻速很快,整個城市除了微微泛著血腥味之外,并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閃電戰向來是雷宇晨的第一選擇,三年的大戰彼此消耗下來,南楚已經耗竭了國庫和膏血,城池館驛這類燒錢的玩意兒還是破壞的越少越好,一座城池打下來越慢,就越破敗,后續修整的花費也就越多。自從皇帝御駕前來督戰之后,北周軍的進攻速度就幾乎在以每天兩百里的速度瘋狂推進。不久之后,就是最后的汴梁大戰。雷宇晨遙遙望向對面南壩城的墻頭,那里還豎著南楚最后幾面鳳凰旗,紅底兒金黃的羽翼,極華麗的顏色,被春雨洗的很是鮮亮,裹在濕淋淋的旗柱子上。攻打汴梁之前,要先攻下南壩,這將是南楚孟天蘭的最后一戰,也將是他和孟天蘭最直接的一次交鋒,雷宇晨時不時的就要往南壩墻頭望一望,希望能看到那個單薄清雅,一頭白發的青年。街臺兒上的血跡猶自鮮艷,一條一條如同縱橫的紋路淌在青磚縫子里,雨水一沖就漫了上來,地上一層微腥的粉色水跡。有驛使從城門縱馬刷的沖過來,濺起半身的血水,流星一樣眨眼不停的沖過去了,背后的青龍令旗卷著濕氣烈烈狂舞。“又是太子殿下的驛使,”雷宇晨沖身邊的副將笑語,“殿下留守河陽,日日都要給皇上送信的,每天都趕在子時之前?!?/br>東宮太子三歲稚齡,就已經可以寫出極為流麗蒼勁的飛白體,太子生于戰時,皇帝親手帶的不多,但皇上極愛他,說是心頭rou眼珠子也不為過。孩子太小,不能像江皇后一樣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