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存(一)
溫存(一)
她嗓音喑啞,喉嚨就像被炙烤過。 凌衍哄著喂了她一杯溫水后才有所緩解,隨后將她攏在懷里,體貼入微,和壓在她那副狂獸面容大相徑庭。 遠處幽冥鐘的聲音響起,恍若漣漪暈開,陣陣浮蕩。 幽冥鐘,她只在佛廟中見過, 娑婆世界,聲音可通達任何一個角落。 在廟用來傳達佛事,在地府,則是魂靈行刑的煉獄。 而主宰這一切的,自然是冥界最尊貴的統領者。 林九眠不知道行刑意味著什么,如同她看不透凌衍到底隱藏多少層面具。 她盯著那瓷白的杯子,被他拂袖置回漆紅的木桌上,那些生食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換了下去。 她心下錯愕,望向一旁的凌衍,兩人視線撞在一起。 凌衍輪廓愈發柔和,看她的眼神滿具寵溺,指骨輕輕按摩她酸疼的腰間,仿佛在垂憐安撫著一只小奶貓。 柔和的眉間徜徉著親昵,卻莫名讓人不寒而栗。 她似是聯想到了什么,臉色倏然凝重。 凌衍低頭細細吻著她甜軟的臉龐,疼愛過后的肌膚如同剝了殼的雞蛋白般嫩潤。 感受到懷中小人一僵,他輕輕抬起她的下頜,柔聲道:夫人方才,可是做了噩夢? 方才林九眠在夢中哭喊著,凌衍湊近去聽,只聽到了她含糊不清的涕泣,模糊的腔調似是在向誰強調,她不是野種。 林九眠胡亂搪塞過去了,她此時心神不寧,內心攪著理不清細絲,纏亂如麻。 凌衍還是那副含笑的模樣,仿佛并沒有把她不向自己袒露夢境這件事放在心上,精致凌厲的五官柔然哄著她,將她抱下床梳理一番,出去了。 林九眠坐在梳妝臺前,拿著檀香木梳細細理著發絲。 寬大的銅鏡倒映著她清靈淡雅的容顏,美眸宛若晶瑩的海珠,顧盼間輝彩流綻。 她的余光錯過了一幕。 凌衍在跨出門的那一刻,俊逸若仙的面孔上,所有的溫柔假象盡數傾滅。 高挺的鼻梁上,淡漠的眼眸一絲沉冽陰狠閃過,隨后全然被漫不經心的諷嗤笑而帶過。 * 林九眠發現,其實凌衍本身就是一顆晦澀難懂的高山冰蓮。 她沒料到,他手中竟豢養著一只寵物,這點倒是和當代男性有共通之處。 前一刻是面色幽冷下令肅殺地獄底層所有活人的冥界至尊,下一刻回身便是俯身寵溺逗弄小寵物的主人。 殺伐果斷,卻又帶著溫潤柔和的面具。 他興許就是這樣,和所有的反派人設如出一轍,皆表里不一。 他養的那只天山雪狐,通身雪白無瑕,宛如晨曦下的溫玉,銀熠生輝。 它懶懶的匍匐在凌衍的右膝上,曼荼羅鑲邊的水墨錦袍和它的雪毛形成鮮明比對,氣質也隨主人,令人不由生出敬畏。 甚至她想摸摸它純白的絨毛,都罪惡的覺得這是一種褻瀆。 天山雪狐一族以純真之心著稱,從不與邪術為伍,是以圣潔而從無任何污穢侵染。凌衍打開她緊攥的嫩白小手,掌心裹著置于雪狐毛茸茸的頭頂,一下下輕柔的撫觸。 林九眠詫異,原來如此。 雪狐矗立的耳朵一慟,安分趴伏在凌衍的膝上,任由她纖軟的柔荑撫摸著它的身體。 冥界沒有晝夜之分,只有按照時辰來判定大概是什么時間段。 凌衍白天就在書房里處理公務,林九眠不懂這些,卻哪也不能去只能陪在他身旁。 這男人夜里發狠折騰著她,有多少次被弄暈了之后,竟還用靈力催她醒來繼續沉淪。 翌日,當她醒來時,自己已然在書房了,而他的案邊則是堆排成山,批好了的折子。 更令人氣憤的是,這段時日,他霸占控制著她的身體和時間,偏偏好感度就停留在45%,不上不下,和那黑化值一樣討嫌。 前幾日自己好不容易喚醒一次系統,結果不靠譜的系統給她來了霹靂一棒。 系統:【若是玩家不能在個春季里攻略成功進入下一段劇情,那么默認為游戲失敗?!?/br> 她這才忽然憶起,這款文字游戲名字中的青陽,正是這為期三個月的春天。 若是沒有達到百分百好感值,她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而獎金更只是她的黃粱一夢。 她凝睇著書案前專注著批文書的凌衍,他面色沉凜,青絲如墨般傾在身后,幽藍燭光輕曳,散在墨藍色的云緞錦袍上。 這樣姿容絕滟的鬼修,為什么會是一個反派? 不怕反派壞,就怕反派帥。 林九眠深切懷疑,設計這個游戲的人,也被網絡上流行的這句話荼毒了。 鬼天生不需要光亮來明視力,鬼修靈力深厚,點陰火照明簡直是無稽之談。 可凌衍卻吩咐下人把屋內點滿陰火,墨藍色的燭光散布每個角落,讓人恍若身處幽謐的夢魘虛境。 他的做法一直都很令人琢磨不透,何況是這于他而言多此一舉的燭光。 林九眠轉念一想:反派變正常了那才反常有妖。 不過正好,她可以借著光看那些天書,古言繁體、梵文骨雕,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符語。 盡管這些純粹是在虛度光陰。 那只雪狐早就睡著了,尖臉對著尖尾蜷成一團,只有她還在想盡法子排解煩悶和怎樣觸發新劇情提高好感度。 可惜她最頭疼的問題是,自己周身的結界范圍越來越小,小到只能在凌衍批改公文的附近。 臃厚的毯子熏香裊裊堆疊,素色羽絨長過她的腳踝,仿佛淌在柔潤的溪水。 她低頭玩弄著腳下的白毯,狀似不經意開口道:聽侍女說,今天鬼街有一戶大人家要迎親,我還沒湊過婚禮隊伍的熱鬧呢,大人,您見多識廣,這迎親場面是什么樣的? 凌衍停下朱筆,微蹙著如匕首般鋒利的眉頭,沉吟不語。 她喚他大人,而非夫君。 隨后林九眠覺著身子一輕,一道鬼氣環她的腰身,下一瞬便落入那寒涼而又熟悉的懷抱。 她側身坐在凌衍的膝上,蜜臀和男人剛毅堅硬的下身親密無間,即使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她的小臉依然不自覺一紅。 凌衍緊緊攬著她,似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窘迫,俯首咬住她涼軟圓潤的耳珠。 夫人可是悶了,想去瞧瞧熱鬧? 確實是有一點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悶字,林九眠在他越來越陰翳的神情下嘎然而止。 那雙妖孽的眸子里蘊藏著猩火之欲,仿佛下一瞬就要將她灼燒得體無完膚。 林九眠暗叫不妙,她差點犯傻給忘了。 凌衍的性格是病態的,所以他理所應當將她與自己綁在一起,時時刻刻不予分開。 而林九眠此時若是承認她悶,以反派的三觀,定然會認為她不愛他,和他在一起都覺得無趣。 若是凌衍借機加深黑化值,那她豈不是自尋死路? 畢竟系統向林九眠解釋過,黑化值是是反派NPC固有設定,而凌衍的黑化值若是到達百分之二十及以上,就會徹底黑化,變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