稔美麗
稔美麗
齊毅瞇起眸,睨向馬背上紅裙紛飛的女人,陽光下整個人白得發光,像極自己夜間佩戴的呼圖嘎,刀光浸潤著月色,透出一股泠冽而鋒利的瑩白。 他想起他在馬背上初見她時的模樣,也是這樣白,抽煙站在光影里,仙氣裊裊,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高苒騎馬繞山腳轉了圈,胯下白馬乖順,她從未見過這般溫馴聰慧的馬,仿佛能夠聽懂她的任何指令,與國外那些需要蠻力控制的馬完全不同。 馬兒載著她在草原自由飛奔,奮力抬蹄,又迅速落下。 這段時間的陰郁一掃而空,與父親決裂,名下工作室被總公司收回的不甘也在馳騁中有了發泄。 高苒父母當年白手起家,趕上改革開放的黃金年代,從一家給外資貼牌代工的地下小作坊發展成集設計、生產、經營為一體,在全國擁有近5000多間門店的的高級服裝公司。 公司名稔色出自王實甫稔色人兒,可意寃家八字,意為極端美麗妖嬈的。 旗下擁有稔色(RENSE)、稔色淑女(RENSE WOMEN)、稔色先生(RENSE MEN)、伶俐兒童(RENSE KIDS)、稔美麗(RENSEMIS)等多個子品牌。 其中稔美麗是公司的內衣線,稔美麗不僅設計出眾,品質過硬,且售價親民,是高苒母親生前費盡心血的結晶。 她曾對高苒說過,內衣是每個女人的盔甲,她希望無論少女還是婦人,都能穿上舒適貼身的內衣,在這個洪流殘酷的世界勇往直前,遇見最美麗的自己。 為此,高苒在國外念了服裝設計學,專門攻讀內衣設計的分支。 她想實現母親的愿望,讓更多女性在現代忙碌的生活中關注自身,讓稔美麗這個品牌蓬勃燦爛。 可是在她回國設計出幾個驚艷的內衣系列后,整條稔美麗自設計部、工廠線一直到自營門店全部被砍,父親給出的理由是稔美麗不符合公司高端服裝品牌的定位,且連年虧損。 然而她明白,一切不過是繼母的意思,這個當年從服裝廠學徒工一路上位到高家女主人的女強人,自是不愿看到稔美麗的發揚光大。 于是,高苒成立了工作室,自己出圖設計,自己找工廠打版制作,自己同商場專柜洽淡合作。 為了可以得到稔美麗的品牌使用權,不得已只能將工作室掛靠在總公司旗下,可是萬萬沒想到這竟成為父親制衡她的武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苒,不要再像你mama那樣蠻橫不講道理。 高苒閉起眼,仿佛又從一望無際的草原回到北京那個冰冷可怖的家。 成為父親用來政商聯姻,替同父異母弟弟鋪路的工具。 夕陽西下,沐浴在金光中的草原遼闊而蒼茫。 苒苒季桑桑和巴圖騎馬前來。 巴圖見到高苒騎的白馬,驚得眼珠子都要吧唧掉落在草上,這這不是齊哥的寶貝疙瘩么? 寶貝,有多寶貝?季桑桑不解,不過這馬看起來確實瀟灑俊逸。 在我們草原,白馬多的是,只不過大多都帶點雜毛,但是這一頭咩繞可難得了,通身雪白雪白。傳說當年成吉思汗向蒼天供奉了一匹純白的神馬,叫溫都根查干,格根叔和格根嫂都說這匹咩繞就是溫都根查干的轉世。 聽了巴圖的話,季桑桑兩眼放光,我的天,這么神奇!苒苒,我也要騎神馬。 回去時,高苒發現男人頎長的身影匿在沉沉落日之中,仿佛在等待。 他瞇起眸看向季桑桑騎的白馬,半晌,又淡淡看了她一眼,轉身去了馬廄。 哐當 阿音拎著擠滿牛奶的木桶走到他們面前,不小心失手砸在地上,流了一地蜿蜒的秾白。 咦,他們這是怎么了?季桑桑疑惑。 夜間,星空澄明。 在草原洗澡是件很不方便的事,但好在高苒她們來的季節是盛夏,總是落雨,地面汪著許多深深的水塘。 季桑桑無法接受露天洗澡,便讓巴圖燒了滾水自己在蒙古包里擦洗。 高苒受不住,兀自將換洗衣裳堆在盆里,走出包外,打算找個稍遠的地兒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