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十七
貓貓十七
王相公病倒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氣,他撐著自己龐大的身軀到了云蔚房里,發現云蔚常穿的衣服,戴的首飾都不見了,按說若是被劫走,他怎么能想到提前打包東西呢? 所以一定是和樓里的恩客看對眼,私逃了,王相公必然不能吃這個啞巴虧,他認為及時把消息散布出去,還是有把云蔚抓回來的可能,便廣發告示,范圍波及到了方圓幾百里的城池。 告示已經貼出去五六天了,十七卻沒告訴云蔚,她掂量云蔚不是安分的性子,便隨著他折騰,反正他總歸要吃虧,吃了虧才能知道他沒得選,只能跟在自己身邊。 寧靈灰溜溜地跟在十七身邊,她說:你已經拿走了我的短劍,上面的寶石也值幾百兩銀子,快把扳指還我。 十七回望一眼,看云蔚跟了上來,嘴角微翹,要是還給你,你轉眼就會把云蔚在哪兒捅出去,平白給我添麻煩。 我保證不說,就當沒見過他。 真的?十七停下腳步,反問。 這是有門?寧靈眼眸咻地亮起,堆滿諂媚的笑意,自然是真的。 十七把她臉上的變化看得分明,轉頭向左拐彎,給她留下一個無情的背影,誰信。 你寧靈氣結,可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贏,只能又跟在她身后,起碼得知道她住在哪里,好天天來討要。 云蔚從馬車上拿出自己的帷帽,戴在頭上,一路上對寧靈翻了無數白眼。觀她不過十五六,心腸卻分外歹毒。 十七也不說把她趕走,反而任由她跟到了家里。 吃吧。十七把食盒放在云蔚面前,應該還熱著。 里面是一碗甜豆花,一碗餛飩,手觸上去果然是溫熱的。以前十七不給他帶湯湯水水的朝飯,因為稍有不慎就會灑出來,但昨晚他捂著肚子說,自己胃不舒服,今天早上就不和她一起出門了。 想來就是因為這一句,她特意拿著食盒去給他買了餛飩。 或許是剛遭過劫,云蔚的心里酸軟一片,不自覺就紅了眼眶。 怎么不吃?不喜歡餛飩?十七問。 寧靈本來在院里縮著,時不時去摸摸花,她早上也沒吃飯,現在越看越餓,很不客氣地踱到云蔚身邊,他剛傷了嗓子,肯定吃不下去。 所以。寧靈伸長手去端那個碗,我可以代勞。 云蔚拿勺子狠狠敲了寧靈的賊手,他嗓音沙啞道:我的嗓子怎么傷的,你不清楚?還有臉吃我的東西! 我怕浪費。寧靈收回手,悻悻道:那告示上說你是逃出來的,我不過是想把你送回去,順便換兩個零花錢而已。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把我送回什么好地方。云蔚冷笑一聲,你把我送回去,不就是想逼死我。 我沒有。寧靈低聲解釋,既然已經選擇做了小倌,我想你應當早已接受那些事了。 選擇?云蔚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似的,要是有選擇,誰會去做妓子小倌,我看你也窮得叮當亂響,怎么不選擇去賣身當小倌。 無論寧靈再如何窮,她都當不了小倌。十七暗暗腹誹,當初云蔚一眼就看破自己的身份,現在對著寧靈倒是認不出了,也不知他那雙眼睛到底慧是不慧。 到底是未經世事的少年人,寧靈被詰問得啞口無言,滿臉通紅,我 她囁嚅片刻,忽然揪著上衣下擺,鄭重道: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險些害了你。 云蔚本以為這小毒物還要再同他狡辯幾個來回,沒想到如此痛快地認了錯,這倒讓他一肚子氣沒處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久違的良心在寧靈胸腔里抬了頭,她覺得十分慚愧,但她想起了十七的說辭,說云蔚嗓子壞了,耽誤她賺錢。 那么十七和枕香館里的鴇公有什么區別?而且早上云蔚看著是很想逃離京城的,那意味著十七對他也不好。 電光火石之間,寧靈覺得自己想通了,一定是十七誘騙了云蔚,讓他和自己私奔,得到了他之后又不珍惜,打算把他賣到別的地方,自己好賺了中間這筆錢。 至于云蔚一定是知道了十七的打算,倉皇出逃,結果不慎遇上她,反而被捉回來。 一時間,寧靈幾乎是義憤填膺,抖著食指要從人倫道德方面好好譴責十七一番,但看到她銳利的視線,又想起自己打不過她,只好作罷,你你中午能否留我吃頓飯? 你還想中午蹭飯?云蔚覺得不可思議,他看向十七,想讓她把這小毒物趕出去。 可十七卻點點頭,她今天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把價值不菲的短劍,十分樂意留寧靈吃飯,讓她也嘗嘗自己的手藝。 等十七去廚房忙活午飯,寧靈立即走到云蔚身邊,輕聲說: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會幫你的。 幫我?云蔚的餛飩還沒有吃完,端著碗離寧靈更遠一些,幫我什么? 幫你逃走呀。 你這么好心?方才還想著害我呢,我怎么信你。 那件事是我的不是。寧靈再三保證,所以我這回一定會補償你,讓你早日脫離她的魔爪。 云蔚輕笑一聲,并不搭話,把碗里早已涼透的餛飩,一個個嚼碎吞了下去,連湯都沒放過。 下午寧靈去把馬車還到牙行,因為這趟沒跑成,馬車因為十七的蠻力還多了點磨損,寧靈咬牙倒貼了修車錢,荷包便更癟了。 晚上她拖著步子,還是敲了十七家的院門。寧靈慨嘆沒錢真的能把她身上被嬌養出來的傲氣磨得一干二凈。 十七問:還來干什么? 我沒地方去。她垂頭喪氣地答。 那和我有何關系? 我下午賠了馬車的修理費,身上沒余錢了,馬車是因為你才弄壞的。 所以?十七抱著臂,你來找我要錢? 若是來找她要錢,十七預備一腳踢上門,無論怎么敲也不開。 不是,我想讓你收留我幾天。寧靈忙又說,睡廚房也沒關系,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 況且你還沒還還我扳指呢?萬一你跑了,我找誰要去,所以我得守著你。 那你不怕我把你給賣了?十七探身上前,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可是個人牙子。 聞言寧靈身體一僵,她倒是真沒想到這一點,別云蔚沒幫成,又把自己搭進去。 好了,你這小身板也賣不了幾個錢,晚飯吃了嗎?十七敞開大門把她迎了進來,與其防著她壞事,倒是不如把她放在眼前,何況寧靈是個女子,夜里沒個去處,她于心不忍。 寧靈遲疑地邁入院中,雖然十七那話說的很輕佻,但她又莫名地覺得她不像是那樣的人。 在云蔚涼涼的目光注視下,寧靈吃過了晚飯,隨后說想要洗澡。 十七授意云蔚把他的澡豆和香胰子拿出來,供寧靈洗一個舒服的澡。 隨后他看到寧靈穿著十七的女裝,袖子和裙擺還是長了一截,他冷笑出聲:一個男人,穿姑娘的衣服還有些大。 十七微感詫異,任誰看,此時披散著頭發,皮膚白嫩,眉眼娟秀的寧靈都是位貌美的女子,可云蔚卻沒察覺。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委婉問。 寧靈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雙目圓睜,你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男是女! 這下云蔚才仔仔細細地看向寧靈,隨后發現,她真的是位女子。他面上掛不住,扮的還怪像的。 寧靈和十七住一個屋子,她洗過澡覺得困,便去睡了。 云蔚脖子上的紅痕已經散成淤青,十七怕雇主因為他的傷對她不滿,從自己的背囊里找出一瓶活血化瘀的傷藥。 一日三次涂在脖子上,五天就能好。 那十七能幫我涂嗎?云蔚握著瓷瓶,說,我看不到傷在何處。 你房里有鏡子。 銅鏡照不真切,何況是晚上。 十七覺得他說的有理,便攬了這件瑣事。 云蔚發覺十七其實很好說話,如果他有足夠的理由擺在十七的面前,那她會很痛快地應下自己的要求。 他要做的就是一點點說服她。 今早,你怎么找到我的?云蔚坐在桌前,十七手沾藥膏,在仔細地給他涂抹。 十七左手掏出一個竹筒,放出一只和螢火蟲相似的蟲子,它閃著綠色的光芒,盤旋在他身邊。 靠這個,它叫尋香蟲,我給你喂了它褪下來的殼,無論你走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你。 竟然有這種蟲子,云蔚也顧不上自己吃了它的殼,應該覺得惡心,反而很絕望,這回,他真的跑不了了。 心里所有的希望破滅,云蔚反而松弛下來,有了閑情逸致去看十七。 面具在她臉上貼合得很好,所以睫毛也顫巍巍露在面具外面,他被晃的心癢,想用手指撥一下,沒等靠近,十七就捏住了他的手。 做什么? 你睫毛上有東西,我幫你弄掉。 她自己揉了幾下眼睛,隨后說:沒有東西,你到底想干什么?難道要不自量力地襲擊她? 好吧,我只是想碰一下你的睫毛。 你沒有嗎?十七湊近去看他的眼睛,唇間吐出的熱氣,和他的糾纏在一起,像是某種隱秘的交換。 云蔚的耳根有些燙,你的比較長,我想摸一摸。 世人總有這樣那樣的癖好,十七見怪不怪,于是垂下眼皮,好讓自己的睫毛更好地露出來,那你摸吧。 云蔚極輕地摸了兩下,纖長卷翹的睫毛毛劃過他的指尖,像是春天的柳絮撲面而過,令他的心尖軟軟的,癢癢的。 十七此時很乖順,像一只懶散的貓,云蔚克制住自己摸她頭發的沖動,問:十七,我能養只貓嗎? 嗚嗚嗚,我好涼,是因為不日更嗎?還是你們這些老色批就喜歡看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