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君子貴在
29.君子貴在
二人纏綿了兩三個時辰,直到天將破曉時才歇下。 慕雪窈困乏得很,江清言擁著她沐浴、凈發、更衣,最后抱她回塌上時,慕雪窈已然入睡。 江清言卻是清醒得睡不著,他們昨晚發生的一切,動情交歡時的情景一幕又一幕浮現在他眼前。他垂眸看在他懷中安然入睡的慕雪窈,唇角微微抿起,小心翼翼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來。 又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描摹她的眉眼,懷中的少女看似纖細柔弱,仿佛隨時要如柳絮一般不知飄去何方,卻又無時無刻透出些許倔強。 他的窈窈,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本打算是在查清楚當年的真相之后,再把自己對窈窈的感情一一訴諸于她。 如今這般陰差陽錯,二人發生此般事情也不知是好是壞。 花見緋銷聲匿跡半年,如今又重出江湖。 趁滯留雍州的這段時日,若是能尋到花見緋的蹤跡,便能離當年一事的真相,更近一步。 十二年前 即便過去多年,他仍能想起那時所見的煉獄,以及那身在煉獄中的女子。 紅衣、緋蝶,血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淌,連眼瞳也好似被鮮血染紅。 母親的尸首倒在她面前,面色如紙皮,已無半點血色。 你是那人的孩子吧?好??!好得很!既是被你撞見了,那我便告訴你 她笑得狠厲,步步朝他走來,將江雪劍擲在他面前。 那是父親的佩劍,江家歷代相傳的寶劍,此刻上面卻沾滿了血。 或許是母親的、或許是父親的、又或許是他江家上下六十三口人的血。 是我殺了你母親、你父親、江家所有人,你若要恨,便來恨我,等足夠強,再來殺了我! 花見緋。 大師兄怎么了? 側臉溫熱的感覺令江清言從夢魘中回過神來,是慕雪窈迷糊地在用手心輕觸他的臉頰。慕雪窈瞇著眼,臉上還滿是倦意,又往他懷中鉆了一些,輕聲問道: 在想什么,眉頭蹙得這般厲害? 江清言將她抱入懷中,寬大修勻的手掌一下下輕順她光滑的脊背:只是想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慕雪窈享受他這般溫柔的觸碰,纖瘦的身體蜷縮著,攥著他的衣襟又小聲詢問:是不能說給窈窈聽的事情么? 他眉宇凝重,還在方才的夢魘中沒有回過神,只能盡量用緩和的聲音同她道:師兄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與你開口,但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好。 翌日天剛見曉,二人就離開此地。 江清言一晚未曾入眠,但還算是有精神,倒是慕雪窈還有些困,她腿腳不便,一路被江清言抱著回了客棧。 昨日花見緋行兇一事,又傳遍了雍州。 江清言怕慕雪窈再被人擄走,從客棧離開時,一邊推著她的輪椅,一邊留意有關花見緋的風聲。 茶座前,茶客們又聊起了昨夜花見緋殺人之事。 那花見緋可真是厲害,竟連當朝宰相的侄子都敢殺。 畢竟廟堂不問江湖之事,江湖不問廟堂之事。 呔,若是廟堂不問江湖之事,那為何六扇門四處張貼的通緝令上,都是那傀儡娘子的畫像? 一提到傀儡娘子,那些個吃茶的老百姓可就爭執了起來。 右桌面相尖酸刻薄的老男人二指敲桌,頗有一番指點江山的意思,口中大言不慚道:那傀儡娘子屠戮男人那般恣意,你們不怕她哪天殺到你們頭上? 一旁腰間配刀的女子聞言,放下手中茶盞,立即不滿地回駁道:老匹夫!傀儡娘子是在為我們女人出氣,又沒殺到你這個老光棍頭上,你同那些臟男人一個鼻孔出氣做什么!你若潔身自好,不拋家棄子流連花樓,她怎么會殺到你頭上! 就是!傀儡娘子殺的都不是些好東西,你趕著同那些畜生站一隊作什么!尋常男子不都應該與那些畜生割席么?一旁稍年輕的小姑娘也坐不住了。 可那老男人還在沒皮沒臉大言不慚道:這世道,男人嫖個娼又如何,十個男人里面,這沒喝過花酒的,能有幾個? 按你這道理,男人嫖娼狎妓都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女刀客忍無可忍,朝那老男人面上淬了一口,我呸!君子貴在容止品行,就當潤德如玉,修身自持!身份再尊貴、容貌再俊美又如何?管不好下半身的,那都是牲口! 就是,不以嫖娼狹妓納妾為恥,反以為榮,才是潑皮無賴腌臜貨!年輕的小姑娘也跟著附和。 那男人見那女刀客腰間佩刀,被吐了口唾沫也不敢貿然動手,反而仗著身邊坐了幾個男人,嘴皮子不肯停,幾人越吵越兇,茶座頓時亂成一團,老板連忙放下手頭的活,上前勸架。 慕雪窈聽了那女子的話,忍不住嗤笑一聲,看向身旁的江清言:師兄如何想? 想什么?周遭鬧哄哄的,江清言有些分神,沒反應過來她的話。 想,傀儡娘子如何?慕雪窈又道。 江清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思慮片刻后才開口。 她所做,無異于刮骨療毒。唯有削去腐rou,才能令那些男子知痛江清言說到這里,頓了頓,眉宇間多了幾分肅穆,身為男子,我沒有資格對她的行為評頭論足,只是,那拋家棄子在外尋歡作樂的男子的確該死,沒有什么該可惜的。 慕雪窈倚在輪椅上,斜睨他,又打趣道:就不怕她來殺你? 江清言從容一笑。 我對窈窈一心一意,不是她要殺的那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