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3)
七(3)
民國十四年,督軍府。 段迢跪在段白銳面前,求他赦免林暮的死罪。 林暮的身份被揭露,是紅色那支黨派的,他以保鏢的身份潛伏于督軍府整整一年有余,竊取了各類大小情報,要不是段白銳起了疑心,拿了份假情報去試探他,恐怕一時半會還釣不出這條隱藏極深的大魚。 林暮被段白銳手下押走的時候他正和段迢在一起,段迢在桌上寫毛筆字,林暮正拿著幾根瘦削的竹條在綁一只風箏,這只小蜻蜓風箏是給段迢肚子里的孩子的,兩人于半年前拜堂成親,顧昭說,等風箏做好了,孩子也就出來了。 林暮笑她的天真,說孩子出來了也不會走路,怎么會放風箏呢? 顧昭才覺得林暮傻,說孩子不會放,你就不能放給他看嗎?到時候你帶著我和孩子,一起 話是被忽然闖進屋的士兵給生生截斷的,段迢驚慌地護在林暮面前,她想問你們要干什么? 可是這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忽然踢了她一腳,她痛得臉色慘白,牙齒還在打著顫,字不成句。 副官上前交涉,大小姐,林暮是您父親親自交代抓捕的,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您還有身孕,別讓我們為難。 話是商量的語氣,但行動卻是利索的,兩個手下拉開段迢,將林暮押走了。 段迢大著肚子在段白銳書房前跪了整整三個小時,才換來得以半個小時的探望時間。 她忍著腹中劇痛匆忙趕到刑場,離行刑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她被帶到一臉疲態的林暮面前,林暮一見到她,臉上的無畏便被一種驚恐所代替了,他看到她白得不正常的面色,沖她吼道,你來這干什么?回去,你給我快回去! 林暮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后,嘶啞的叫喊使得他的面容多了些猙獰意味來。 段迢支撐不住沉重的身軀,雙膝跪坐在同樣跪在地上的林暮面前,她流著淚,問他,為什么? 林暮劇烈地搖著頭,卻換來段迢更加激烈的質問。 為什么偏偏是你?你說啊林暮,怎么就不能是別人呢? 林暮見段迢神情恍惚,眼神里的決絕卻讓他心驚rou跳,他不敢也不忍再看她,把頭垂下,可他知道,如果他現在不讓她死心,那她就會被這個答案折磨一輩子。 他是不會見到她受這種苦的。 林暮說,因為這件事不是我做,也會有別人做,如果我不犧牲,那犧牲的就是別人! 段迢聽到了他的話但又像是沒聽懂,她扳起他頹敗的臉,逼他直視著自己,可是林暮,要是你犧牲了,我和孩子,就沒有家了 段迢的眼淚奪眶而出,噼里啪啦地像是打在對面人的心上,林暮哽咽著,一字一頓地慘笑道,沒有國,哪還有家? 段迢怔了片刻,緊接著便大聲笑了起來,她一邊流淚笑著一邊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她略浮腫的手指直直地指著林暮,說,你對得起國家,可你卻負了我 行刑時間到,段迢在徹底昏過去之前,模糊視野里接收到的最后一眼訊息是林暮沖著她的方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著,但他到底在喊些什么,她一點都聽不見了。 她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個夢,夢醒了,林暮就會拿著那只剛做好的小蜻蜓風箏,笑著問她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