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宋凜聲斷了顧昭的資源，何嵐在電話里懟天罵地的。

    一會罵宋凜聲萬惡的資本主義，栽在這些資本家手里也真是倒霉，一邊又怪顧昭沒抱好這棵大樹，惹金主爸爸生氣了都不知道哄一哄。

    一開始顧昭還敷衍應和幾句，但聽得煩了，顧昭索性就掛了電話，她掛了電話后又發了條微信給何嵐，說插了個電話進來先不聊了，之后也沒等她回復就把手機調到了飛行模式。

    顧昭少了廣告代言和雜志拍攝，少下去的是曝光度和薪酬，多出來的卻是時間。

    眼下她手里只有這一部戲，她便多出了大把的時間來拍戲和琢磨劇本，工作之余，她還特地去辦了張私人健身館的卡，以便保持一個良好的形體。

    一個空暇的周末晚上，何嵐叫顧昭去家里吃飯。

    顧昭給啾啾小朋友帶了個小蛋糕，又給何嵐女士買了束花，何嵐嘴里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著顧昭，但在接過花束的時候又是眉眼帶笑。

    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四菜一湯吃到一半，何嵐給啾啾切了塊小蛋糕，就打發女兒去茶幾上邊吃蛋糕邊看動畫片了。

    見女兒走后，何嵐便嚴肅起來，問顧昭怎么想的？

    顧昭慢吞吞地喝了兩口烏雞湯后咂咂嘴，說走一步看一步，總歸是不會餓死的。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何嵐提高了點音量，像是要試圖喊醒她，顧昭，你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你甘心前程就這樣被半路夭折了？

    顧昭停了舀湯的動作，她冷笑了聲，像聽到什么好笑的話，前程？

    她反問何嵐，前程？清純?；?？綜藝女王？如果這些也算是前程的話，那只要宋凜聲愿意，我可以靠這幾個頭銜一直混到老混到死為止。

    何嵐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覺得顧昭不可理喻，這難道不好嗎？我看你是在圈子里混久了不知道外面的行情，你知道電影學院一年要產出多少個比你漂亮比你年輕的女孩子嗎？你知道這些女孩子里又有多少個是想要爬上制片人導演影視公司大佬的床嗎？她們拼命想擠進這個圈子，恨不得扒光了衣服把自己送上門，可你卻在把金主往外推往外送，顧昭，你這段時間到底是怎么了？

    顧昭手里的勺子跌落到桌上，發出不重不輕的一聲響，啾啾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小短腿跑過來，糊著蛋糕的小嘴巴翹起，mama，你和昭昭阿姨都打擾到我看電視了！

    見何嵐虎著一張臉，啾啾自知情況不妙，連忙又跑回到了電視機前。

    顧昭頹然地靠在椅背上，眼睛虛虛地不知道盯著哪個地方，她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以前可以忍受的東西，忽然變得難以接受了起來，而那些握在手里的，好像也變得越來越虛幻了

    何嵐受不了她這么文藝的腔調，她忽然湊過去把自己的手覆蓋在顧昭的手上，何嵐調整了自己的語氣，也放緩了點語速，昭兒，咱們不聊這些虛的了好嗎？我記得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問你為什么想進這個圈子，是想混點名堂打發一下日子，還是想拿幾個含金量不高的小獎鍍層金嫁入豪門，你那會告訴我，都不是，你說你想賺錢，賺很多錢衣食無憂，還想擁有名氣，想站在萬眾矚目的燈光下讓別人都能看到?？墒钦褍?，你得罪了宋凜聲的下場是什么？他斷了你的財路，之后你很有可能會被封殺雪藏，你沒有錢，也不再有名，微博上的粉絲現在還會追著你喊你jiejie，可是不久后他們的注意力就會被別的新人給吸引走，你知道的吧，這一行一直都是這么殘酷的，顧昭，現在你告訴我，這些都是你愿意承受的嗎？

    你真的愿意看到自己的事業直線下滑，回到兩年前那種，好不容易接了個小廣告，開拍前還要被關系戶中途截走的日子嗎？

    顧昭沉默不語，失焦的眼神一直聚不起來，唇畔卻是抿成一條線。

    何嵐不再繼續說了，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她不知道顧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作為經紀人兼朋友，她有權利和義務把這些后果都告訴她，接下來的事，就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