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
是家
夕陽殘燒,火紅的余霞將江水染紅,船靠岸停泊,攪亂了一江的水色山光與落日余暉,時婳憑欄眺望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岸邊,有些出神。 兩下揚州,心情全然不同。 婳婳...陸時侒輕聲喊她,客船已空,偌大的船上只剩下兩人。 時婳輕靈轉身,就見他佇立在點點疏疏的晚照里,凝眸望她,面容俊雅,眼神亮如星辰。 他漫步走過來,牽起她的手,霽顏一笑:下船了。 時婳心頭忽亂,也像這江水一般漣漪不斷。 十四早就侯在大道一側,見兩人下船上岸,忙迎過來行禮問好:二爺,婳姑娘,你們可回來了! 陸時侒見他面有急色,欲言又止,等時婳上了馬車后,他才開口問:家里出事了? 十四點頭,正說:是大爺的事兒就被他揮手制止了,使了個眼色,走到馬車一側才道:說吧。 前些時日捕快叫門,將大爺給押走了...十四低聲道。 哦陸時侒不屑一顧,眼底閃過一絲陰鷙,要不是這個敗類...他也不能誤會時婳,以至于還差點失去她...他還沒清理門戶就有人出手了。 還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他望著馬車紗簾內半隱的嬌顏,輕聲笑了出來,目光移到十四臉上,淡然道:這不是好事嗎?你著什么急? 哎..爺,要只是大爺的事兒,我就不著急了...十四忙道:是老太太,被大爺的事兒一激,病了,這日日盼著您回來... 那還廢話什么?回家!陸時侒疾步往馬車走。 陸時侒把時婳送到幽露院門口,我得去祖母跟前問安,你回屋歇息吧,有想吃的就告訴綠珠,不必等我回來用飯。 他一抬眼,正看到綠珠往這邊走,冷聲吩咐道:不要再有下次了! 是...綠珠走近施了一禮,瞧見時婳,眼圈都紅了,拉著時婳的手,親親熱熱的往院里走,婳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發出一聲喟嘆,有了女主人的院子才算得是家。 十四已經將前因后果細細說一遍,原來是去歲陸曜臣強占了春風樓一位清倌人,這位姑娘也是個烈性子,不堪受辱就吊死了,本來花錢了事,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錯,有人借著這個由頭,攛掇著春風樓掌柜一紙訴狀告到了衙門。 有了這個引子,牽扯出來許多的罪證,許多苦主聯合一起狀告陸曜臣,欺男霸女,橫行霸道,因生意場上欺壓稱霸早就得罪了不少人,零零碎碎,樁樁件件,還摻著幾條血淋淋的人命,一下子都捅了出來,聯名訴狀請求知州大人主持公道。 知州大人最是秉公無私,對事不對人,管你是恩師孫兒,還是王公貴族,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是犯了法,就得伏誅! 當即就拍板,綠頭簽一丟,揚聲吩咐要將罪犯緝拿歸案! 陸曜臣傷筋動骨還未好,便下了大獄,陸澤帶了金銀滿箱到知州大人府上,沒成想連面都沒見上!后來又托周家,從中周旋,總算是撬開一點點縫,到牢里看望了一下。 大牢里陰暗潮濕,飯食清湯寡水,時不時還得被牢頭吆五喝六,提取候審,雖說還不曾用刑但錦衣玉食慣了的陸大爺哪里受過這種罪,舊傷不好,又添新病,見到老爹來看望自己,忙從草堆上起身,連滾再爬的扒著鐵欄。 也不管是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了,只拉著陸澤的袖子,痛哭流涕:爹!您一定要救我出去?。?!我一刻都待不住了!這里還有老鼠??!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再去求求大伯!他在官場多年,就算是知府也得給幾分薄面! 陸澤為人雖風流不羈,但秉性還算端直,對兒子所作所為他并不深知,眼見還牽扯上人命官司,他也真失望透頂,恨鐵不成鋼,怒道:孽障!你做的好事!不指望你能光宗耀祖,就老老實實遵守本分都做不到,你竟敢罔顧人命!不光知法犯法,還氣壞你祖母,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陸澤看著兒子這幅窩窩囊囊又狼狽不堪的模樣,越說越氣,怒容滿面,大動肝火:陸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就該打死你了之! 爹啊這不是我做的!定有人栽贓陷害!陸曜臣忙跪下認錯,那個小妓子是自戕!不是我!侵占良田,低價強收貨品,放火燒同行鋪子,還有打死那幾條人命,通通都不是我!都是我平日里結交那些人!我不過是去打了照面! 你說的可是真的?陸澤在心里忖度,兒子雖是個混賬,但到底是他從小兒看著長大,心地不至于那么壞,家里生意這幾年做的大,也保不齊有人眼熱,從中作梗誣陷! 孩兒絕無半句虛言!陸曜臣伸出手指,賭咒發誓:爹,我對天發誓,真不是我做的! 陸澤稍稍平息怒火,但轉念一想,還是他不爭氣,痛斥道:若你敦本務實,安分守己,哪里會有人栽贓到你頭上!竟結交一些狐朋狗友,酒色之徒,天天混在一起尋花問柳,斗雞走狗!你祖父要是在世,看不扒了你的皮! 爹!我錯了!陸曜臣痛悔前非,給老爹磕頭認錯,孩兒再也不敢了,出去一定改過從新! 見兒子這樣誠心認錯,陸澤心中怒火漸熄,子不教,父之過,說到底還是他這個當父親的不夠嚴厲,疏于管教,才放縱的這般無法無天,他緩和了語氣:行了!你也是當父親的人了,還這般哭哭啼啼的,既有冤情,這事就好辦了,知州大人鐵面無私定會徹查清楚! 爹!不是那么簡單!誣陷我那人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要動搖陸家的根本!那些契約上蓋章的都是我的寶印...證據確鑿...您還是再想想別的法子吧! 我糖某人回來了?。?!好久不見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