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怨言
第六十五回 怨言
馬車一路顛簸,在秦宅門口停下,梅娘匆匆忙忙下車,一路沿著東院的路徑疾奔。 穿過狹窄夾道的時候,她突然看見迎面走來一個女人。 那女人走得步步生蓮,一對熟悉的碧玉耳墜搖曳生姿。梅娘卻驀地周身發涼,像意識到了什么,不知不覺停下腳步,驚愕失色地看著那個女人淡然向她投來一眼,微微頷首,悠悠從她身邊走過。 梅娘順著她的身影向后望去,正想開口,身后的小廝低聲道:二奶奶,您怎么了? 梅娘一愣,你沒看到么? 什么? 是妖還是鬼?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思考,梅娘繼續提步飛奔。 來到東院門口,如意遠遠看見她,忙將她領入風生的主臥。 鴛鴦也初南也在。此時風生正站在榻邊,擔憂地看著昏迷的孩子。這廂看見她進來,冷冷回頭看了她一眼。鴛鴦見她姍姍來遲,忙饞過她,問道:小姐,你怎么才來? 風生譏諷道:八成是忙著照顧姘頭,忘乎所以了。 那個死道士住得偏僻,趕過來自然需要時間。風生積壓了幾日的不滿,在善之受傷的一刻,皆化作了怨氣。 梅娘愣在原地,抬眸傷心地看了她一眼。 鴛鴦見狀,解圍道:郎中剛走,廚房已經在煎藥了,不會有事的,小姐,你別擔心。 梅娘移開目光,看見連站在那人身旁的初南額頭上都作了包扎。 她失魂落魄地掙脫開鴛鴦的攙扶,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幾步,坐在床邊,握住善之的手,雙目氤氳起霧氣,一聲不愿吭。 如意見氣氛不對,摟住初南的肩膀,又給鴛鴦使了個眼色,三人一齊退了出去。 房門緊緊闔上。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更加緊繃得恍如凝窒。 風生見她不作反應,又嗤笑譏誚道:怎么樣?那個人在你的悉心照料下,應該已經活奔亂跳了吧,真是可喜可賀。是不是覺得善之傷得真不是時候,竟然打擾了你們溫存? 梅娘一驚,不可置信地側首仰望著那個正被陰霾籠罩的身影,話音顫抖道:這番話應該是我要對你說的才是。 只這一句,已恍若心碎,將風生的心臟也抽痛起來。 梅娘收回目光,頷首看著善之。 她盡力用平靜偽裝自己的狼狽,可是眼淚已經一粒一粒掉下來。 漸漸偽裝失控,她哭得越來越厲害,最后手袖并用,胡亂擦抹眼淚,崩潰了似的抽噎道:巧娘子死了 我之前一直覺得我跟她很像,都很普通,也很笨,可是她卻死了她傷心欲絕地再次看向風生,你是妖,又怎會懂我們這些凡塵女子的無奈,或許遇到你的我已經很幸運,可她呢,你怎么可以利用她,讓她死得如此冤枉 我很愧疚,看著恨真心如死灰的樣子,我更加抬不起頭,所以才照顧她 風生聽罷,登時怒從心中起,我是妖怪,我不懂你,我是妖怪,我強大,所以我就應該承受你們凡人無端的恨意么? 你說我不懂你們,你又何曾懂我,你可憐她們,何曾可憐過我,還是你覺得,我是妖怪,不需要你的憐惜,就算她想殺我也無妨,反正我是妖怪,肯定能夠應付? 你明知道她千方百計想殺我,卻不曾有絲毫疏遠,風生一把將她從床上抓起來,強行逼視著她,你想怎么樣?是不是巴不得我趕緊死,好成全了你們? 梅娘疼得身子一縮,梨花帶雨地迎著她燙如火楔的目光,滿目碎淚悉數滑落,傷心欲絕,卻心碎地咬唇不語。 這時如意揚聲敲門道:藥來了。 風生悻悻松開了她,讓到一邊。梅娘跌坐下去,低頭,哭得泣不成聲。 鴛鴦訕訕進來喂藥,如意湊到風生耳邊低語:二爺來了,八成是來領堂小少爺的。 知道了。 風生最后看了一眼梅娘瘦小的背影,踅身離去。 秦良輔見秦雍出來,關心道:聽說善之摔下階梯了?怎么樣?傷得重不重? 風生沒耐心與他客套,喚人看座看茶,說來話長,二叔先請坐。 秦良輔一愣,攬了攬初南的背,局促坐下,初南,你先回去。 不必。二叔有所不知,我其實懷疑有人故意對善之下手。風生鄭重其事凝視了他片刻,遂看向一旁的孩子,初南,你當時在場,當著你爹的面,你老實說,有沒有看見誰推善之? 她的神色鋒利如深夜山林中的野獸,初南身子一抖,像被嚇了。 秦良輔護住孩子,她一個小孩子能知道什么,也是這個年紀的小孩調皮,依我看還是在家里念書安全些。 風生微微一笑,初南,你說呢? 孩子瑟縮了一下,顫顫巍巍道:對不起,我沒注意,我只看到善之要摔倒,就跑過去了 真的? 真的 好,好孩子。風生點頭,神色緩緩松懈下來,揚起一笑,明天記得準時來上藥。二叔,有這個孩子真是你的福氣。 是,是 看著秦良輔帶走初南的背影,如意問:當家,您明明知道堂小少爺身上都是傷,為什么還讓她回去?說不定、 留下她反而引人懷疑,何況,除了斬草除根,其他方法在我眼里都不是辦法。 【我有罪,看著她們吵架,我滿腦子只有黃色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