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量體裁衣
第三十五回 量體裁衣
實在太荒唐了,她竟然混到需要一介凡人女子對她負責。 東院的窗下,風生一面無奈扶額,一面心中暗暗唾棄自己。 這廂剛背完一則論語的小孩見這人并不說話,遂小心翼翼開口,蛇jiejie 風生沒好氣地瞪他,他繼續說:我背完了 他跟他娘實在是像,怯生生地低著頭,蜷縮著瘦巴巴的肩膀,就好像那女人在昏黃的燈下低眉垂眼,極盡溫婉而委屈,「不過我們凡人管這個叫」 女人話鋒微頓,抬眼看她,「以身相許?!?/br> 她心下一窒,但還是假意輕巧地嗤笑,「我們妖怪可沒有休還是離的說法,你要是跟了我,這輩子還是下輩子可都是我的人了?!?/br> 「這輩子」梅娘喃喃,「你們妖怪壽命那么長,應該有過很多人的一輩子吧?!?/br> 風生驚覺回神,忙擺手,背完了就回去。 是小孩拖著步子轉身。 風生則懊惱地嘆氣。 說不高興是假的,她在很沒出息地感到雀躍的同時,也對自己的行徑嗤之以鼻。 她知道那女人并不是真的喜歡她,以身相許也只是單純因為那件大恩,所以理所當然覺得應該報答。剛好自己想要她,想必她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雖說只要結果好就可以,可是 這也太不體面了 風生又是一聲嘆氣,順手端起手邊的茶,然而一抬頭卻看見小孩手肘處滲出血跡。 站??!她將小孩叫回來,小孩心驚膽戰回到她的面前,她不耐煩地問:你手肘怎么回事? 沒有、沒有事,他突然捂住手肘,嚇得連連搖頭,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風生看他這個反應便知不對,呵斥道:老子為了救你,差點沒了半條命,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不然信不信我 然后,小孩哇地哭了。 后來,風生通過化境才知道,原來小孩在書院受了欺負。 一般家境好的小孩都上家里的私塾,他的家境在書院里可以說非常突兀了,吃穿用度皆不是尋常人家可比,引得其他的孩子生妒,便笑話他:什么少爺啊,這是秦家嬌滴滴的大小姐。 哈哈哈,趕緊回家做女紅去吧,大~小~姐~ 小孩不服氣,便決心要像個男子漢,不愿被小廝保護,不愿被先生特殊對待,也不愿穿布料太好的衣服。 風生看著化境中那孩子倔強的臉,明明已經哭成了個花貓,卻還是強忍著爬起來,一面撣去身上的塵土,一面胡亂抹眼淚。 他掉眼淚的樣子也和他娘很像。風生瞧著,竟不免覺著可愛。 左右考慮了一下午,晚上,風生將孩子叫到膝前,傳了他一道極簡單的心法。 小孩看著傷口奇跡般地愈合,眼睛瞪如銅鈴。她繼續說:這是療傷的法術,你既然已經長大了,就自己處理自己的傷口,不要給我添麻煩。 不過你可記住了,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的話,我第一個滅你的口! 是!小孩點頭如搗蒜。 小孩最是對這種事情感興趣,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在自己身上實踐。 為了不被人看見,他特地躲在了書院外的一處墻角悄悄嘗試。 好巧不巧被過來看望孩子的梅娘撞了個正著。 自上回刺殺秦雍失敗,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這兩日,秦二爺又來催促恨真刺殺進度。 您也看到了,我差點死在您的好侄女手下,恨真兩手一攤,您另請高明吧。 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秦良輔驀地怒斥,我出價一千兩,無論什么辦法,你必須給我殺掉她! 恨真被嚇得眸光一緊。原本這位秦二爺最是沉穩不過的人,不過自上回被業障所纏,病了幾天醒來后,整個人就變得有些疑神疑鬼,多了幾分癲狂的性質。 說來,知府也是如此。 難道秦家也有妖物? 夜晚的酒鋪,恨真一面喝酒,一面回憶下午與秦良輔的對話。 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帶上劍去秦家探探路,但是她卻 她沒辦法。 一想到妖,她就會想起四五歲的那場大火。 那個悶熱的夏夜,她和她娘被關在屋子里,門外堆著柴火,以及一群舉著火把、面露兇相的村民。 「都是因為你丈夫惹怒了山妖!才害得我們村子被屠!」其中一個說。 她娘無助地沖外面的人群哀求,「他說他今天就會把妖除掉的,他馬上就回來了,你們等一等!」 「除?為什么之前不除?現在我們村子死了那么多人,才想起除妖?」 「你們得償命!」 「對!償命!」 火把一扔,火舌很快竄起來。她娘抱著她,溫柔的笑容印著火光。 等她爹回來后,她娘已經是一具焦黑的尸體,而她因為身材矮小,鉆出狗洞才逃過一命。 自此之后,她爹不再除妖。而她娘在熊熊火焰中掙扎尖叫的身影、成了她對妖的一重魔障。 想到此處,恨真的身體便莫名戰栗起來。直到一個聲音喚她:恨真,恨真? 她回過神,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梅娘?什么事?耳邊卻好似仍回蕩著那個凄厲的哀嚎。 我和鳳英合計端午開業,想問問你那天有沒有空。 端午?也就這兩天,這么快? 梅娘訕笑,都快拖了半個月了。 你需要的話,我就有空。 梅娘一怔,淺笑點頭,不再多說。 正要回去,恨真看著她,她火光下明媚溫柔的臉龐,片刻,不由開口將她叫住,梅娘、 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說什么,只是看著她,就覺心中有千言萬語。 那個人還有纏著你么? 你說誰?梅娘的神色一滯,不自在地笑,哪有人纏著我了。 恨真陡然愣住。 半晌,她明白了她的意思,因為她的笑容,或者是溫柔,已沒有先前半分教人心碎的無助。 可是怎么會呢?她之前明明就 難道是被妖物迷惑了? 對,應該是這樣的 酒鋪二樓,梅娘為風生丈量腰身尺寸,風生張開雙臂站立,悻悻抱怨道:開店不能換一個日子么? 梅娘站在她的身前,亦張開雙臂,以繩丈量臂長,一壁笑道:這恐怕不行。 我實在是不喜歡端午節 梅娘哭笑不得,屈身將她腰環住,我開我的店,與你何干? 風生意噎,挑眉看著她心情愉悅的樣子,不過一間鋪子罷了,值得你這么開心? 梅娘笑而不語。風生也不打算追問,近來我相了一處不錯的院子,就當作開業禮物,有空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她顧自收起繩子,記下長度,不用,搬來搬去太麻煩,何況我也住習慣了。 隨便,風生悶哼一聲坐回繡墩,繼續吃果子,你愛要不愛。 喜歡什么顏色? 隨便。 梅娘啼笑皆非地收起筆,片刻,頭也不抬地淡問:善之的法術是你教的? 風生卻是當即渾身一僵,手指收緊,半天才萬分肅然地問:他告訴你了? 沒有,我猜的。梅娘依舊毫無察覺地低徊淺笑,雖然對你來說可能只是舉手之勞,但我其實非常高興你能這么關心善之。 話罷,風生適才緩緩松懈下來,不自在地沖她笑了笑。 奴給官人做一身裙子,就當作謝禮了,如何? 那倒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