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礙

    教授頷首：并非生育率的問題。

    埋首在她頸間的維西接口道：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應該算是自我認知問題出現了異常。

    自我認知？

    教授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蒹葭，如果你的身體被改造了，你能和蟲族孕育生命。你認為自己是人，還是蟲？

    蒹葭想起了之前在飛船里做了很多次的夢。

    她遲疑了。

    聽見這個問題的一瞬間，蒹葭幾乎瞬間就有了回答，當然是人！可就像她從課本里了解到的那樣，人類和蟲族是不能孕育生命的。

    而當一個女性可以這么做的時候，她就不能算是純然的人類了。

    維西見她愣住，笑說：對，就是你現在這種感覺。

    蒹葭看向維西：所以，你現在算是人，還是蟲呢？

    維西親吻著小公主白嫩的脖頸，一邊說：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我們才來到了帝國，成為了普通的學生和老師。

    蟲族社會的分工跟人類完全不同。他接著道，我們從出生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們要么為了保衛家園而戰，要么為蟲族的繁育而獻出生命，要么一生庸庸碌碌地養育后代。

    而人類不一樣。

    即便出生不同，但有人能從底端爬上頂端，有人會從頂端跌落，有人主動探尋宇宙的奧妙，也有人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人類的每個人，都有無限的可能。

    蒹葭想：這大概就是有無自由意志的區別吧。

    不知為什么，蒹葭感覺他們有點可憐。

    課本上的東西，是寫給人類看的。而基于這一層，不管是政治，還是歷史，自然都是倒向人類的?？扇绻驹谙x族的角度，死亡星本是它們的家園，人類是入侵者。當有人侵犯自己的領土時，那當然是拿起武器反抗。

    后來蟲族來到人類社會屠殺自然不對，但如果人類一開始沒有侵略蟲族的領地，那也就不存在什么黑暗時期，不存在生育率低下這些問題了。

    想到這里，蒹葭又覺得不太對。

    如果不占領別的星球，人類怎么獲取資源、發展壯大呢？

    這就像是

    人類注定要入侵死亡星。

    蟲族注定要反抗。

    而隨之而來的，便是因為蟲族體液，人類在消亡，但又因為被侵染的人類，蟲族也陷入了危難。

    想到這里，蒹葭悚然一驚。

    教授剛才說，原本對蟲族無害的體液，侵染過哨向的身體之后，再被蟲族攝入，會開始影響蟲族的身體。

    所謂再被蟲族攝入，是什么攝入方法呢？

    總不會是什么簡單的回收方式吧？

    這種說法，應該是指

    吃掉后消化。

    蒹葭的瞳孔再次震顫起來。

    她面前的這兩只蟲，是吃過人類的蟲族！

    維西感覺到小公主再次驟然繃緊的身體，疑惑地看向她：剛才不是放松了很多？怎么又害怕起來了？

    蒹葭看著維西那雙極為漂亮的咖啡色眸子，想起之前維西幫她補課的某個下午。

    他的眸子，在日光下，會變成璀璨的琥珀色。

    維西是個好人。

    她慢慢想起了很多過往。

    即便她不是那么聰明，但她感覺得出，維西對她的好，是真的。

    你們、你們吃過人么？她膽怯地問。

    維西噗地笑了。

    你在想什么呢？

    他托起小公主蒼白的小臉，將自己湊近，說：我可不是那種嗜殺的蟲族，別說殺人了，我從未傷害過人類。我的履歷可是非常干凈的。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看見了什么？

    蒹葭愣愣地。

    你的眼睛里只有我啊。

    對。維西輕柔地吻上小公主的唇，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這是告白？！

    情話？

    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蒹葭的臉色驟然爆紅。

    你、你

    維西不斷啄吻著羞澀的小公主，問：我什么？我最愛你了。

    蒹葭羞得渾身發紅，躲開維西的吻，卻沒有推開他，而是勾著他的肩，將自己埋進他懷里。

    別、別說了。

    教授看著兩人粘粘糊糊地，心里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淡淡說：我記得維西似乎當過你一段時間的家教老師。

    蒹葭悶悶點頭。

    如果維西本身有什么問題，希利和你的哥哥絕對不會讓他踏進王宮，跟別說成為你的老師了。

    蒹葭一想，覺得對。

    按照他哥的醋勁，別說一點問題了，但凡有不順眼的地方，維西可能直接就從帝星消失了。維西沒有問題，是真的沒什么問題，還是

    身份造得太成功了？

    那你們的身份，是真的？

    假的吧。蒹葭想。

    總不可能他們這些蟲族潛伏了幾十年吧？

    是真的。

    蒹葭猛地抬頭，看向教授：不可能吧？！

    教授垂下眸子，看著她：從136年，蟲族的群體意識開始受到影響，到222年，已過去86年。那些迷茫困惑的蟲族，能去哪里呢？

    蒹葭一愣。

    在她第一次遇見異種后，她就一直對異種很感興趣，就連大學的專業，也都選的是包括異種在內的蟲族學。

    一部分的蟲族因為好奇人類而隱瞞身份來人類社會生活，似乎也沒錯

    可還是不對啊。

    如果你們沒有吃、我是說嗯、攝入變異的蟲族體液，又怎么產生認知異常呢？

    教授說：如果只是攝入才會產生問題，近百年間，蟲族都沒有再怎么入侵人類的地盤，我們又怎么會在這里跟你談這個問題。

    蒹葭愣?。簩Π?。

    維西覺得傻乎乎的小公主很可愛。他像是得了肌膚饑渴癥般，不斷蹭著小公主的臉和脖子，一邊低笑。

    如果認知障礙只存在一代，那就根本不是問題了。

    蒹葭：所以，這種認知障礙居然一直延續了下來？

    那按照他們之前的說法，維西和教授可能并非大戰時的蟲族，而可能是第二代，第三代

    甚至有可能，他們的父輩曾一直藏在帝國。

    像人類那樣生活著。

    但是

    人類和蟲族的身體構造有很大區別，你們體檢的時候怎么辦呢？

    維西和教授對視了一眼。

    教授說：帝國里的蟲族，不僅僅只有我們而已。

    蒹葭一震。

    她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

    她不知道別的蟲族是怎么樣的，但維西和教授看起來人都很好。

    可他們到底是蟲族。

    知道帝國的蟲族似乎潛伏了很久，并且數量可能還不少的時候，她突然就有種地盤被別人占了的別扭感。

    可是、可是蟲族的繁育需要蟲母，你們在帝國怎么蒹葭說著說著，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那個夢，難道你們能改造人類女性的身體？

    教授給維西遞了個眼神。

    他一只手輕輕搭在蒹葭的肩上，緩聲說：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

    蒹葭，你已經被我們改造了。

    不知道是因為連番的夢境而有所猜測，還是剛才已經聽到了不少的雷，所以精神已經麻木，居然沒感到多少驚訝。

    她只低低問了聲：那你們也想讓我產卵么？

    【題外話：100留言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