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站在一盞壞掉的路燈下，莉莉絲望著無人的空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情不自禁腦內閃過有生以來看過的所有恐怖片場景。搖曳樹林隨著冷風莎莎地搖擺，她其實早就注意到了有個影子在樹后一直沒有動過。

    日耳曼傻白甜女放在電影里基本也要交代在這里了。莉莉絲在心里已經為自己接下去看到殺人狂小丑做好了準備。

    鞋子踩在石子路上的窸窣聲，男人痞氣的聲音從側面六點鐘方向，隨著矮房門被打開傳來，莉莉絲貓著腰迅速的躲到一棵樹后。沒有帶槍是她的失誤，只能抽出了靴子上的匕首雙手緊緊握住。

    她健忘越發嚴重了，最近越來越多的回憶總會在某個節點后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頭痛欲裂。百合花紋的匕首是她的護身符，她不記得是怎么得到的，但摸著它的花紋總會讓她覺得安心。

    可別忘了怎么用匕首才好，她忍不住揶揄自己

    「來了？」

    「哈哈，財團的人可真是親力親為，千里迢迢的來到這么一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這件事就讓你那么上心嗎？」

    「拿著錢滾」

    耳邊傳來手提保險箱的扣子打開又合上的聲音，莉莉絲還沒有熱血到有要打擾這一場暗箱交易的想法。

    「檢查完畢，那就歡迎下次光臨了～這次就請你們好好觀賞那美麗的煙火吧」

    放蕩不羈痞氣的男人根本不在乎另一個男人冰冷語氣，搓著手阿諛奉承。

    莉莉絲離他們不過就五棵樹的距離，她不敢放松，用曾經在教官這學到的方法將氣息隱藏起來，放空情緒將呼吸放的平穩，心臟的跳動比往常都要慢。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她稍稍松了口氣，她只希望他們快些離開，可往往事與愿違。她腳邊的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向她飛速爬行。

    「嗚！」蜘蛛順著爬上她的腿，她條件反射的輕呼出聲音打亂了氣息，她捂住嘴一動不敢動。

    「誰在那里！」

    冰冷的男人驚覺的朝著莉莉絲警惕移動，她并沒有過多擔心，計算著痞氣男離開距離，一對一她很有自信的做出了進攻的姿態。

    由于太過專注男人的腳步而忽視了周遭的環境，黑暗中一只手忽然把她拉進了矮房中。

    發生了太快，她都沒反應過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剩一扇破舊的窗戶還隱約透出一點光。

    「呲」廢棄的桌子被沖擊力撞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竼琛估蚶蚪z悶哼一聲，警覺回頭將匕首正對著黑暗中的影子。

    「痛嗎？」影子慢慢走向莉莉絲，窗戶外的昏暗的光照在他羊角的面具上。

    聽到他的聲音莉莉沉默不語，轉身拉住門把手想要離開。

    「你看，你總是能找到我」看到莉莉絲要離開，他說話不再壓著喉嚨，忽然轉而變的輕快又愉悅。

    「那不如告訴我你來這里的目的，不枉我這份天賦」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莉莉絲背靠著門轉身面對漸漸走近她的人。

    「呵呵，你和修關系維持得很好啊」顧左右而言他，用身體逼迫莉莉絲退無可退，單手撐在門上把她圈入懷里，右手撩開她肩膀的長發卷入手指不停的把玩，有意識無意識蹭著她的頸部。明明是笑著說出的話，可強大的壓迫感讓莉莉絲不敢抬頭。

    「破壞慶典？還是乘虛而入狄倫總部？」莉莉絲貼心地給了他兩個選項。

    「就不能是來看看你嗎？」酥酥麻麻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如果不是他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拉扯她的發尾，她都要覺得是真的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偏遠的廢棄倉庫里，對方看不清自己，周圍也滿是奇異的香氣混著灰塵混合著鐵銹的味道。

    她手上緊緊攥著匕首，現在正式對他來上一刀的大好時機。知道一旦錯過，幾乎沒有第二次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了。

    凜在埃溫爾這里學習格斗和武器，算起來也是她的后輩，但他來之前她已經結束了學習開始了她的職業生涯。所以她并不清楚他的身手到底學了埃溫爾幾成。

    如果成功，那是她便是完成使命職責，家族內的地位會提升更高。如果失敗，不，沒有失敗。

    天人交戰中的莉莉絲聽見在輕挑語氣中的凜將兜帽脫下。

    一頭黑色短碎發側著頭露出一截柔軟的頸項。接著他用手慢慢勾勒出自己美麗的天鵝頸，小心翼翼地在喉嚨正中間戛然而止。

    「從這到這豎著劃。我的血會從大動脈噴濺而出，灑滿你的全身」凜的聲音里帶著滿足的愉悅，說到最后甚至都有些興奮顫抖。

    羊角面具因為他的激動而滑落臉頰，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魅惑臉龐。

    「你還不去看醫生嗎？」對著他頂著天使的臉卻說出惡魔的話。莉莉絲很給面子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醫生不是在我眼前嗎？我來看你了啊」凜拉扯她的發湊近她的唇，低頭想要強行吻她。

    「啪！」電光火石間莉莉絲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連她都被自己反應驚訝到了，一時間愣在原地。

    「哈哈哈」凜舔了舔嘴角擦掉血跡，像是看到了好笑的事情一樣，止不住笑起來。

    莉莉絲趁機一個閃身逃脫了他的懷抱。從背后用把手臂卡住他的脖子，一套擒拿瞬間把他制服在地。

    「現在可以說目的了么！」她用膝蓋頂住他的背部，嚴厲的聲音里帶著豹子般兇狠。

    看著低著頭默不作聲，跪在地上毫無反抗的凜，她更加用力撕扯他的手臂「我現在就可以卸了你的手臂你信不信」

    不遠處祭典中心的大鐘敲響了十下，不住回響著引燃了整個節日氣氛的最高潮，他們離得那么遠都能聽見人群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莉莉絲。你說現在彩蛋一定已經被很多人找到了吧」凜像是想到了什么樣，可可愛愛的語氣里突然蹦出一句似乎無關緊要的話「你喜歡什么顏色？會是紅色嗎？」

    這卻讓莉莉絲睜大了雙眼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頂。十點是狂歡節會開啟彩蛋尋寶的頒獎禮。所有人都會聚集在廣場中心，如果他在彩蛋中做手腳，那么后果將不堪設想。

    不容再多思索了，她毫不遲疑地放開了對他的壓制，連滾帶爬摸黑打開了門。

    「別去，莉莉絲」地上的人在她踏出門的第一步時開口。他沒有笑，情緒似乎又回到了剛進門時的冷酷模樣。

    沒有等來回答，月光沖破樹林的阻擋，斑駁的光射在她身上。一如某個夜晚，可是這次凜只看見了那個讓他永生不能忘記，稱得上是仇恨的眼神。

    她還是跑的那么快，從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留給他的永遠只有背影。

    他躺在地上很久沒起身，可最終還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左手按住右手的關節用力扭動了幾下，將脫臼的手臂重新接上。

    凜對這份劇烈疼痛毫無感覺，重新戴起兜帽漫不經心走出房間。早已候在門口的男人拿著手提保險箱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先生，主人讓我把箱子給您」

    「很好，跑出去的人是誰？」

    「穿著牧師衣的女人，至于身份目前還沒有查到，但不用擔心攝像頭已經拍下她的臉了」

    「是么，你做得很好」凜接過箱子，對著他露出一個甜美而人畜無害的笑。

    「謝謝謝先生」男人看著眼前月光下的笑容，小巧白皙的臉孔，白齒紅唇眉眼彎彎。他沒見過天使，但應該就是如此了。他低下頭覺得自己再看一眼都是在褻瀆。

    「砰！」巨響驚起了樹林里的鳥群撲騰著翅膀，向天空不顧一切的振翅而飛。男人已臣服姿態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殘缺的頭部慢慢淌滿整片石子路。

    凜踢了他一腳，戴上手套低垂著眼眸搜索他渾身上下的口袋。搜查完畢后面無表情的把槍放在他身邊，將箱子里的美金撒在尸體的周圍。

    「埃溫爾，這里的人我都殺光了」

    凜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慢條斯理將手套用嘴脫下。他插著口袋像是在自家后花園一般，繼續聊著天隨著地上淺淺的石子路走回剛才的房間里。

    這次他一腳踢開大門，風和光都灑在房間盡頭被堆疊起來的尸體上。方才他已經將特制的易燃物灑在尸體上了，此時正散發著更為濃烈的香氣。凜嫌棄地點上一支煙，隨手扔掉了手里的打火機，瞬間倉庫燃燒起來。

    最終他站定在一處高地望著遠處的火光，淡淡地對電話那頭的人開口「馬耳他的組織和政府方都有參與，他們想讓我們做這場屠殺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