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
運氣
她垂眸,看著那一直都沒松開的雙手藏在外套的遮蓋下,相扣的五指突然就想伸開一下。 可只是拉伸了不到一秒,段昱時就回過頭來了。她被那視線驚了一下,隨后猛地搖頭,想解釋自己不是因為被冷落而故意搞小動作,卻說不出話來。 她害怕了,害怕段昱時說出任何話,怕自己的這份幼稚暴露在他的認知里。 可他卻將伏玥的話簡單地復述了一遍。 她說那個女人經常在劇組里面請大家喝胡蘿卜汁,這味道很少被人接受,但礙于面子又不得不喝,久了大家就都開始有怨言,她還自以為做了好事,在拉攏人心 不過是些女人之間的瑣事,他分神聽了幾句,其實注意力都集中在臺上。至于芙提,更像確保牽住了的風箏,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就好。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舉,撫平了那冒起來的名為自卑的小芽。 終于熬到最佳配角的提名,在投過來的冷白光線下,伏玥精致大方的面孔在一眾歐美女星中獨樹一幟,即便只是匆匆幾秒,也足夠驚鴻。 周圍有人在小聲議論,說的是中文,大抵是些她志在必得的推測??绍教峥粗亲孕砰_朗的容顏,實在想不出,如果這樣的太陽都不能照亮自己,那還有什么物種是可以有光的?伏玥的成功從來不是理所應當,她與那個獎杯足以相稱。 陳長的鋪墊后,她確實如愿以償。英式發音純正且腔調標準,一場發言簡練又足夠謙遜,待那黑色的裙擺迤邐著下臺,背后的掌聲尚未停歇。 芙提看著她踩著臺階而上,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名譽和贊美都集中在她的高跟鞋鞋跟,被她踩在腳下,變成了伏玥的墊腳石和敲門磚。 攝像頭的閃光燈在嘉賓座位后面不停亮起,芙提背對著攝像頭,心里突然在想,有朝一日站在燈光面前的人,能不能是自己呢? 這份落差感被放到最大還是在段昱時上臺領獎的瞬間,她身邊空出來的座位尚且還帶著余溫,上一秒還和自己十指相扣的男人,下一秒便在臺上風輕云淡地接受主持人諂媚的打趣。他的作品芙提后來看過許多,甚至創作出這些故事的人最近夜夜與她纏/綿,可不知怎的,此時竟然還是不受控地生出遠遠的距離感。 在離他十幾米的座位上,她俯視著那份成功,和那個手握年度最佳影片獎的男人。 覺得陌生,對不對? 伏玥在喧鬧中傳來這樣一句搭訕,見她懵懂地望過來,笑了笑繼續道:我當年也是這樣愛上他的。 那一年,他們的結晶被捧上新人電影獎,在國內規格最高的電影節上摘下桂冠。彼時段昱時也不過二十有余,意氣風發又充滿野心,眼神和在拍攝現場鉆研鏡頭和埋頭修改劇本的時候一模一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會成功。 伏玥不出所料地墜進了這份和自己相同的自信里。她堅信她和段昱時同一路人,既然是同路人就應該一起走,走到最遠最明亮的巔峰。 可他拒絕了,拒絕得干脆利落。她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初戀往事,臉上也已經掀不起波瀾,他說,我們的友情變不成愛情,而愛情是一種游戲或者是一種命運,我對他來說只是前者,所以他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芙提聽了都會感覺到痛的語句,從伏玥嘴里平淡地說出。她甚至笑意不減,看著那緩步下臺的男人,問道:很討人嫌,對不對? 她們對段昱時的感受幾乎是一樣的。 只可惜芙提擁有了,而伏玥沒有運氣。 段昱時回到座位上,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獎杯丟進芙提懷里,對她說:送你了。 芙提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啊什么???他敲敲那老是慢半拍的腦袋,新年禮物。 芙提都快凌亂了,伏玥探出頭來:他給你就拿著,這上面的金子是真的,刮下來能賣多少就多少。 別理她。 段昱時的身體一靠,徹底擋住了伏玥和芙提相交的視線。 哦、哦。 她捧著那沉重的獎杯愣愣地回應。 伏玥側目,只能看見那秀氣的側顏。 她苦笑。 也可能不是缺少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