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難
第三十五章 難
程玉沒有讓她繼續糾結,直言道:既要讓世人認可,那必須有真才實學。尋常百姓家,莫說女兒,就是兒子也大多不識文墨。小富之家,尚要舉全家之力供養一個學子......你說,什么樣的女子能考過科舉呢? 程玉這么一說,紅梟臉色逐漸凝重。 如是這樣......只有世家勛貴家中的小姐尚可一試。 勛貴家的小姐都難說,這是程玉的心里話。 慶國立國短,京中公侯多是以武建功,又有左秋棠等女官在前,家中女兒騎馬舞鞭并不少見,如靖遠侯之女沈知樓一般舍武從文的才是寥寥。 論才學文采,還是要看世家望族,謝元清能夠名滿帝京,與她出身謝家不無關系,謝家幾朝氏族,族中子弟及學生遍布各處。 慶國沒有第二個謝元清,但博學多才文采斐然的世家小姐并非少數。 可是......難啊。 世家小姐們自小被養作家族的根,十幾歲的年紀,以婚姻為線,在各個家族之間織成盤根錯節的關系網,她們是夫家與娘家利益交換的籌碼,要侍候夫君,也需心念父兄。 貴女的貴,一輩子都仰仗他人恩寵。 自古都是這樣,為父為兄,為夫為子,到老做個兒孫繞膝的封君,就是大部分女子一生所求。 她們自己的愿求呢? 少時顧著求佳偶良緣,大約不曾想。 長大吃夠苦辣酸甜,是不能想。 不想還能寬慰自己,人人皆是這般,再忍忍,會好的。 若真的醒來睜開雙目,如何面對眼前的瘡痍與心中荒蕪。 此事難就在此。 科舉固然可以推行,但若是無女子愿意下場呢? 百姓難保不會認為此乃多此一舉,若這次不成,再提就更難了。 紅梟也不知如何破局,主仆二人沉默著回到府上。 見她臉色凝重地沉思,無人敢打擾,於笙伺候她換衣,連飯食都是一勺一勺親自喂下。 到睡前梳洗,程玉終于松散一些,於笙還沒來得及冒出遐思,被她給支了出去,叫他親去查石鳴之和沈知樓。 於笙不知她所做為何,還對他來說,那不重要,只要照做即可,可是聽到她下一句話,少年人的臉色霎時暗了下來。 再派幾個人,盯著謝家和季家,尤其要盯住季驚鸞。她說。 程玉與季驚鸞的事,無人特意瞞他,故他已經知曉,她對季驚鸞一慣厭惡,他未曾憂心什么,權當她陰差陽錯睡了個男人,只這人恰好是季驚鸞罷了。 可是為何 程玉見於笙未動,低著頭不知道亂想些什么,末了又補上一句,三皇子去了戶部。 關心才亂。 於笙不是愚鈍的人,頃刻理解她的用意。 謝家和季家都是嫡系在京城的百年世家,一舉一動牽扯甚大,季驚鸞供職戶部,且他是季家下任家主,即便不喜他,也不能將他推向三皇子一側。 明了事關重大,於笙忍下心中嫉妒,微低頭偷吻程玉一下,片刻就沒了蹤影。 紅梟看於笙離開,程玉身旁無人,詢問是否要挑個男寵伺候。 程玉心緒雜亂,沒什么心情,說句不必,自己躺下,讓紅梟也下去休息。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白日里不顯的激動與隱憂爆發出來,半個時辰過去仍無睡意。 夜風起,月色下的海棠樹影映在窗紙上搖晃。 程玉坐起來,披上一件輕紗外衫,讓門前守夜的丫鬟遞給她一盞燭燈,囑咐道不必跟上,自己一人提燈往地牢走去。 窗邊的海棠早已謝了,她要去看看問月身上的海棠開得如何。 *** 今夜無云,又快要十五,夜色透光。 但這與地牢無關,里面是被光拋棄的囚牢,一星火燭破不開深濃的烏黑。 門外站著兩名看守,小廝剛給里面的人擦洗過,端著水悶頭往外走。因白杜到莊子去了,這里還安排了一位醫官,以防囚禁的人莫名死去。 程玉到時,醫官正在給問月換藥。 他胸口的刀傷已經愈合,只有指節長的粉色疤痕。下腹的烙痕已經結痂,暗紅色的海棠紋樣格外艷邪。 程玉很滿意,她讓醫官并侍衛全都退下。 少年的臉像缺光的芙蓉,失了淡淡血色,徒剩蒼白。 不過仍是美的,是一種讓人想要攀折褻玩的脆弱感。 程玉彎腰放下提燈,披散的長發順著肩頭垂落,遮住朦朧的半張臉,有一種在她身上罕見的柔美。 問月微微抬頭。 在他眼里,程玉一直是美的,可惜他對她的欣賞里總要摻雜其他,最初是擔心暴露身份的警惕,如今 他對她心生畏懼。 她有許多男人,她卻是他第一且唯一的女人,她給過他快感,也給了他痛。 她帶給他的痛順著傷痕刺進身體,逐漸爬滿五臟六腑,融進骨髓里。 於笙:紅梟,你等著 有點事,更遲了,寶子們抱歉(′)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