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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都沒認出那就是我自己,更何況是一張陌生女人的畫像?在這個浮華無趣的城市盤桓一個月后,我們準備離開北上去威尼斯。兩天前。好幾箱子細軟衣物和小家具就已經寄出了。在一個晴朗無云的清晨,我和伯爵登上一輛剛租來的適合長途旅行的四輪馬車,隨著車夫一聲嘹亮的鞭響,我們離開了羅馬。接近深秋,細雨綿綿,亞平寧山區道路坎坷泥濘,很不好走,三天過去了,才走了幾十法里。在這個沒有減震器和暖氣的車廂內,我既冷又難受,當時最希望的就是喝上一杯熱咖啡,然后裹在羽絨被里好好睡上一覺。好不容易才越過了亞平寧山,在阿布魯齊的一家不大但很干凈的驛站稍事休整。傍晚,我推開臥室的窗戶,凜冽的秋風刮進屋內,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就在這時,我一下子看見遠處的屹立在群山間的大薩索峰,它那終年積雪的峰頂此刻已被夕陽鎏成金色,宛若一個披著盛裝的國王,自命不凡地站在群臣之中,景象甚為壯觀。我想,二百年后這里肯定是個滑雪勝地,只可惜我來得太早了。這時我聽到一串敲門聲?!罢堖M?!?/br>“夫人,晚飯準備好了?!币粋€十幾歲的小伙計用磕磕巴巴的法語向我說道。“好,我馬上下去?!?/br>大廳被旺旺的爐火烤得暖烘烘的,其實這時生火并不是為了取暖,而是為了驅潮氣。意大利的氣候夏季炎熱干燥,冬季陰冷潮濕,現在雖非嚴冬,但因處山區,所以天氣已開始讓人覺得寒氣侵骨了。一路上我都是用毛皮大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有時候我會忍不住猜測:會不會西方人喜歡穿毛皮衣服并非是為御寒,而是為了防潮?然而我并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考證我的想法,畢竟我來到這里是度蜜月,而不是進行研究。“你下來了,好些了嗎?”科薩諾伯爵在一張又寬又厚,相當古舊的大餐桌邊坐著。這張桌子看上去怎么也得有一百年的歷史了,它的邊緣被一撥又一撥的旅客滿磨得锃亮。“好多了?!蔽疫呎f邊坐在他身邊,這里的椅子也是又高又大坐下后椅子背還有比我高上半頭。我只需坐在椅子邊上就夠了,因為要是坐深了,我的胳膊就夠不著餐具了。略微幾句寒暄后,我和伯爵就開始在這個幾乎是為巨人準備的餐桌上大吃大嚼起來。我們都餓壞了,好幾天甚至只能在村民家中靠面包喝牛奶度日。就在我大快朵頤的時候,“咚咚”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了下來,很快,面對餐廳的樓道口出現了一個陌生人。我和伯爵停下嘴,好奇地看著那位準備加入我們的客人。這人約莫五十來歲,是個大塊頭,身高足足得有一米九。他到和這大餐桌很配,我想。那人胸寬背厚,和他巨大的身材相得益彰,一套寬松的黑色塔夫綢外衣罩在這個巨人身上。粗壯的小腿上裹著黑色的羊毛長襪,腳上穿著半舊的皮鞋。他生著一張討人喜歡的四方大臉,威嚴中露出略顯矯飾的笑容,頭頂的黑色假發看樣子很久沒有假發匠來修理了,邊上的發卷蓬蓬松松,看起來有些滑稽,和他那張端正的臉很不相配。他長著圓圓的鼻頭,厚厚的嘴唇,淡淡的眉毛。他的眼睛……說實話,他要是沒有雙張眼睛就應該是一個使人覺得很愿親近的人,但是,我也說不準自己是不喜歡他這雙眼睛,還是他眼中透出的那可以穿透一切掩飾,直搗他人靈魂的令人厭惡的目光。“您好,尊貴的先生?!蹦侨讼扔靡獯罄Z說了一句,然后馬上轉成法語。我驚詫不已,原以為這個巨熊一樣的男人口氣會和他的外形一樣粗魯,沒想到他的嗓音卻是那樣低沉渾厚,雖稍顯沙啞但卻溫柔異常。“還有您,漂亮的小姐?!彼f著,同時看想我,一瞬間,我有一種被X光掃描的感覺。“是夫人?!蔽业恼Z氣略顯生硬。“您好,請坐,您是……”伯爵友好地問他。那人從伯爵身邊走過時,我注意到他的背有些駝,看起來就像高個子的人上了年紀的通病。他拉過一張椅子,那張巨大沉重的橡木椅子竟沒發出一點聲音。我還注意到他的中指上套了一個造型頗精致十字形的戒指,看樣子是金的。“我是個普通的教士,我叫彼得·齊科里尼?!彼晕医榻B道。“齊科里尼?這個名字好熟啊……”我開始迅速地在腦海中檢索著這個名字。還好,我認識的意大利人不多,沒過多久,我就想起在哪兒得知的這個名字。我們也向他通報了姓名。他很和藹地看著我,眼中瞬間閃過某種無法形容的神情,我不知道這是驚喜,恐懼,還是其他什么。他和伯爵聊了起來,聊這里的天氣,聊這里的風土人情,看樣子伯爵喜歡和他聊天。的確,這個教士的話語極具蠱惑力,他有一種特殊的本領,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抓住對方喜歡的話題。當他們暫作停頓的時候,我趁機插話道。“神父,您認識了呂西安·德·布里薩么?”貝爾尼斯紅衣主教這是我在這個時代第一次坐船出海,眼前的一切都令我新奇不已。我們乘的是一條中型三桅帆船,我和伯爵及神父被安排在船長艙邊上的僅有的兩個上等艙中。這次的航線地處亞得里亞海內海,又趕上風平浪靜,所以一有空,我就跑到甲板上透氣,看著水手們喊著號子,拉繩索卷風帆,目送太陽月亮交替沉入大海。就這樣,我們的船平穩地在海上航行了五天。這天一早,我剛梳洗完畢,齊科里尼神父就敲響了我的艙門?!霸缟虾?,夫人,威尼斯到了?!?/br>還沒等科薩諾伯爵穿好外套,我就在肩頭上裹了一條披肩,跑出了船艙。太陽剛剛升起,海面仍舊霧氣蒙蒙,但沒過多久,赤紅的日頭一下子躍到空中,驅散了陰霾,將大海與島嶼的全貌徹底展現在了我面目前:不遠處的海天相交出上浮現出一座城市,拜占庭式的的穹頂,宏偉的圍墻在晨光的照耀下泛出耀眼的金色。許多大大小小的船只,從小小的艨艟,到裝備三十門大炮的巨艦都爭先恐后地駛向這座金色的港口。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這就是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市,威尼斯。正午時分,船緩緩駛入威尼斯的港口。很快我們要與齊科里尼神父分手了,他留下一個地址,說如需要我們盡可去找他。隨后,他便消失在港口稠密的人群中。水城威尼斯,卻如其名,它是由海邊瀉湖上大大小小的島嶼組成的,城中河道縱橫,水陸比陸路更便捷。我和伯爵登上了一條貢多拉,就是現代人也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