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 3

    那一晚過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江凌月懶得再與她扮演jiejiemeimei的溫情戲碼，她將自己最病態最糟糕的一面盡數展現給了陸子筠。

    她勾引她，與她上床，又冷落她。亂發脾氣，亂扔東西，譏諷她，又輕賤自己。

    在折磨自己的同時，也折磨她，希望陸子筠能早一點看清，她記憶里那個溫柔小意的凌月jiejie早就死在了異國他鄉那個不見天日的出租屋里。

    可陸子筠，竟然默默地接受了她所有的刻薄與刁難，同時還要不斷地安慰她，從身到心。

    一次又一次地，讓她竟然真的開始遷怒她，為什么不早一點找到她？

    江凌月仿佛就此找到了情緒宣泄的出口，肆無忌憚地用言語來中傷那個一直守著她的人，看到陸子筠露出無措痛苦的表情時，她竟荒誕地從中感受到慰藉。

    她受不了陸子筠長時間不厭其煩的陪伴，忍不住地譏誚你這樣無時無刻地盯著我，關著我，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區別？

    陸子筠如她所料，連忙為自己辯白。

    她似乎很受傷，因為江凌月將她與那些畜生混為一談。

    而江凌月如愿地獲得了自由，她也讓陸子筠明白，你總不能一輩子盯著我，如果我真的有那種念頭，你攔不住。

    陸子筠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只是懇求女人，無論如何，千萬不要傷害自己。

    江凌月不置可否。

    一次事后，她倚在床頭，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在繚繞的煙霧里玩味地看著陸子筠晦澀的眼神，笑出了聲。

    怎么，不喜歡我抽煙么？

    嗯。陸子筠點了點頭，她知道她從前是不抽的，且現在也不喜歡，她抽煙的時候并不開心，卻又似沉迷吸煙的感覺。

    但她知道這只是江凌月聊以自慰的一種方式。

    江凌月瞇著眼睛，特意湊到Alpha面前，紅唇一張，將煙霧呵在了陸子筠的面前，不意外地看她皺起了眉。

    我這樣，玷污了你記憶中凌月jiejie的形象么？

    jiejie...

    別再叫我jiejie了！她突然提高了聲音。

    你不知我有多惡心，你喜歡的那個江凌月早就死了，何必在這扮演深情？

    江凌月想要表現出厭惡，說到一半鼻腔卻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將曾經的自我閹割，又提醒現在的自己不配得到眼前人的深情，她仿佛被兩只手在拉扯，一邊是玫瑰，另一半是利刃，而她始終無法解脫和釋懷，在自我苛責的過程中傷了那個給她玫瑰的人。

    而那個人被遷怒卻不肯退一步。

    江凌月，你一直是江凌月。半晌，陸子筠艱澀地開口。

    小時候給我跳舞的你，現在在我面前抽煙的你，都是你...

    她分得清，她愛著的一直是同一個人，而非一個殘影一種執念。

    跟著她的描繪回想起從前，江凌月心臟仿佛都被揪緊，淚水又流了出來，隨后她便被扯入那個熟悉的懷抱。

    我是喜歡以前的你，但是我不會因為那些事情，就不喜歡現在的你...

    Alpha的聲音也帶著哭腔。

    你不喜歡我那樣叫你，我也可以叫你凌月，怎樣都可以，我只喜歡你能好起來，好好生活下去。

    她抱住她的雙臂不斷收緊，江凌月幾乎窒息一般，卻不忍心推開。

    她在陸子筠懷里崩潰的大哭，咬她裸露的鎖骨和肩背。

    而陸子筠只是抿著唇抱緊她，輕拍她的后背，接納了女人崩潰的發泄。

    春天到來的某一天，陸子筠說要給江凌月一個驚喜，帶她去了一個地方。

    原本只是一點點期待，江凌月沒想到的是，陸子筠帶她去的地方竟然是她原來的家，那棟她生活了多年，后來因負債被強制拍賣的獨棟別墅。

    陸子筠將它買回來了。

    進去之后，江凌月驚訝地發現房子里的陳設幾乎沒變，她從前得過的那些證書，參加比賽的獎杯，都還好好地陳列在玻璃柜里。

    很多很多，少女時期滿滿的回憶，和家人的照片，全部都還在。

    你怎么...她再次感到鼻酸，不能不驚訝。

    陸子筠卻是歉疚的，對不起，江叔叔的事，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我能做的只有這個...

    我把這里買回來了，你以后可以繼續住在這里。

    江凌月被Alpha攬進懷里，溫柔地拭著淚。她忍不住地想，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傻瓜。

    明明就不是你的錯啊。

    我可能暫時沒辦法把錢還你。她卡上還有一些存款，加上獲得的賠償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額，但還不夠買下這樣一棟房子。

    江凌月想，她欠陸子筠的永遠都還不清了。

    不用還給我，我愿意的。愿意這樣，和你在方方面面都糾纏不休。

    江凌月搖了搖頭，又聽陸子筠問。

    凌月，你還想，繼續跳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