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1gt;白月光
<1>白月光
一藤。 我的朋友張浩然把我從雅思習題冊里拉出來,神秘兮兮地,下一秒,他告訴我:我準備結婚了。 對比我并不感到驚訝,畢業就結婚聽起來或許有些驚悚,但對于張浩然和羅愛這對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的情侶而言,結婚說不定才是正途。 什么時候? 下半年吧,你是不是參加不了了? 他漫不經心地說著,我點了點頭。 今年我大四,正在申請英國的研究生,跟破雅思斗智斗勇,找機構幫忙寫申請書。 該做的準備,一樣沒落下。 我幾乎隔三差五就要泡一天圖書館,回到宿舍之后游戲都不想打,整個人死豬一樣癱在床上,醒過來又是第二天。 在拿到offer之前,我一點也不敢松懈。 大四以后,宿舍里的兄弟相繼搬了出去,有的是因為工作,有的是因為要和女朋友過二人世界。 張浩然沒錢,只能跟我一起住在宿舍里。 四人間很快變成了二人間,我們倆享受著最后一年的痛快??恐鴮嵙暟就晟习雮€學期,下半個學期他就徹底進入到戀愛和工作的交替狀態中。 我是想過他會早早結婚的,但是沒想過那么早。 結婚這么早,怕不怕? 我對于婚姻的印象一直不好,我媽跟我后爸是迫于生活才結成對子,純純搭伙過日子。他倆出了事故之后,我親爹把我接回到他家去。 老頭天天忙工作,睡了無數個女人,最后只留下我這么一個種,很難分清他到底是潔身自好知道戴套,還是根本就不行。 總之,我所見證過的婚姻只存在電影里,現實生活中這玩意兒根本就不存在。談戀愛當然可以放縱暢快,可是結婚呢?好像就哪里不對味了。 張浩然對于我的擔憂非常不屑:怕什么?不結婚才怕呢!你以為都跟你一樣,上趕著來了幾個,自己把人家給吹了? 我不可否認,他說的沒錯。 在短暫的四年大學生活中,我陸陸續續碰見四段可能發展下去的感情,其中兩個都只是想跟我玩玩,明確表明覺得我條件不錯,特指經濟。另外兩個說是看上我的臉和內在,我只覺得她們比我那老不死的爹還能自欺欺人。 愛情這東西究竟是什么滋味? 我真想讓張浩然仔仔細細地給我描述一下。 可是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問了兩次,最后得到的答案是:甜。 甜得跟可樂一樣,又刺激又甜。 這是他的原話,我無數次鄙夷過他的表達能力,但是最后不得不對這個答案表示認可。 可是可樂的氣放完了以后,甜就變成了膩,再甜的感情最后都會膩味,他知道嗎? 我不愿意去打斷人家的好心情,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擼個串的時候,我答應了。 畢竟再過段時間,連酒席都吃不上了,擼個串都不答應,也太不夠意思了。 我們是晚上10點出去的,就近找了個攤子。學校沒有門禁時間,可是門衛和阿姨聽見來來往往的人,總是要罵街幾句。 倒不是害怕被罵,純粹聽著煩。 這家大姐是來這里給孩子陪讀的,順便支了個燒烤攤。我們學校邊上有一所重點高中,每回來這里吃燒烤,都能撞見她孩子幫她串rou。 同學們看著小朋友懂事,也總是過來照顧生意。 現在已經過了晚自習的點,這所重點高中里還是陸陸續續出來人。我擼著串,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那身校服看去。 那和我們高中的校服很像,乍一眼估計也就一個標的區別,我每次看見總是會愣了神,一下墜入到高中的回憶去。 張浩然拿胳膊肘頂了頂我:想什么呢? 我沒撒謊,直接告訴他:懷念高中。 都畢業四年了,還想呢!他有些嘴欠,干了半杯啤酒就犯賤起來:你不會還想你那初戀吧?什么人物啊,能記這么久? 我苦笑下,不想搭理他。 對于男人,或者說對于任何一個人而言,初戀不需要是什么人物,都會住在心里一輩子。 你再專情,心里也總有一間房子屬于ta,不管那是白米粒還是演變為蚊子血。 大學剛入學那會兒,宿舍里為了聯絡感情,跑出來喝酒吃飯,幾個毛頭小子也不知數,往死了灌,回宿舍的路上,在一樓吐了一地,被阿姨白眼了好久。 晚上大家就在床上借著醉意說胡話,男生宿舍嘛,除了聊游戲就是聊女人。 我哭著喊著問他們要怎么才能讓她看看我的視頻,也就因此在他們手機里留了4年,直到宿舍長換了臺新手機。 我愛而不得的這事自從被他們知道以后,就免不了被反反復復拿出來鞭尸。所以后來他們再怎么套我的話,想要再摸清一些細節,我都死活不說了。 張浩然看我嘴硬,死乞白賴地拿酒灌我,好像不在畢業之前撬出我的秘密就不肯罷休。只是,他沒把我灌醉,自己喝得迷迷糊糊。 還吃嗎?不吃我結賬了哈! 我只能扛著他往回走,老板今天好像要早點收工,我猜是怕累著她孩子。我們也還是識相一點走比較好! 醉漢都是神經病,沒意識又犯渾。 張浩然靠在我肩上唱紅歌幫我贏得了一路上的所有回頭率,我又不能丟下他自己回去,走累了就把他放在花壇邊歇一會兒喘口氣。 誰這輩子攤上醉鬼朋友,誰就倒霉蛋一個! 我扇著襯衣領口,想要吹散一些熱氣?;▔輩策厸隹?,偶爾會有些散步的學生往來。我不好讓他一直在這里影響街容,咬了牙又把他拉起來往回走。 好不容易把他背起來了,這死東西又開始亂動,把老子手機直接搞掉到地上去。 媽的,明天不抽死你! 我幾乎認命地嘆了氣,決定再重復一下放下再背起的動作。忽然,一雙修長而白皙的手伸向了我的手機,將它從冰冷的地面上撿起來,遞給我。 這可幫了我大忙了,我人都沒看就點頭哈腰說謝謝!抬眼去看這位好心人時,忽然就愣住了。 是錯覺嗎?這個人好眼熟 勾老師?我下意識地喊出這個稱呼。 面前的她也愣了好久,撲閃著眼睛有些驚訝,終于也認出了我:趙一藤嗎? 對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我們客套地寒暄著,在這個吹著涼風的黑夜。 肩頭的張浩然不停地掙扎著,學著我的樣子就開始喊老師好,顯然是瞎折騰。 勾老師看出來我此刻的局促與不便,笑得溫和:沒事!先送同學回去吧,注意安全! 老師再見! 嗯!再見! 簡短的相遇幾乎占據了我所有的思緒,肩頭的張浩然一直喊著回去睡覺、想要尿尿之類的話,很多人都投來目光,我都沒在意了,我側頭看看張浩然,忽然不覺得他現在討人嫌了。 世界上有很多種偶然,而屬于我的偶然是:我偶然答應了出來喝酒,偶然將張浩然放到路邊,偶然掉落了手機,偶然遇到了勾老師。 勾老師,勾雪梅,我的高中語文老師,我的班主任。 長長的月光照著我回去的路,我偶然遇見了,我的17歲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