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主殿下,貧僧是你的情人嗎?
第十六章 大謊
你、你這是說的什么鬼話? 方侍郎不敢在昭陽公主面前放肆,柴小侯爺卻與她插科打諢慣了。他直勾勾地盯著那雙薄而有力的手,就是這樣的一雙手挽起百斤重的巨弓,砍下一顆又一顆頭顱,而也是同樣的一雙手,把他死死壓在大唐王朝的宮墻之上,輕攏慢拈、翻來覆去地肆意玩弄 柴嶸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像是為了掩飾什么一般,他大聲道: 本侯曉得你最討厭鬼呀神的,又怎么會要寶珍姊陪你聽經? 恰在此時,小沙彌終于姍姍來遲。 李琮望著小沙彌身后一群锃光瓦亮的光頭,心中頓生無奈之感。她是想要那小沙彌叫個說話夠分量的人來,這大興善寺好歹是有規格的佛寺,住持、上師之流來了也好擋上一擋。沒想到這小沙彌看著就不聰明,人也是真傻,竟然把全寺的僧人都叫了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唱什么大戲呢! 人嘛,總會變的。 李琮咳嗽一聲,并不打算在一堆和尚面前承認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 阿彌陀佛。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眾僧紛紛讓開路來。 拋下cao刀,便證阿羅漢果。若殿下心有誠念,此刻便是機緣。 李琮嘆了一聲,乖乖行禮,道: 了禪大師。 了禪大師多年前曾因戰亂云游四海,千里迢迢前往天竺取得真經,歸國后發現這片土地早已換了主人。那時,本朝正是百廢待興、人心渙散之際,興佛傳道理所當然。 了禪大師本是得道高僧,又趕上新朝崇佛之機,順理成章做了大興善寺的住持,如今也是大唐在世高僧之中最為年長的一位。 這可是皇帝來了也要敬上三分的人物。 柴小侯爺不是不知道大興善寺有這么一尊大佛在,但是了禪大師多年閉關不出,寺中事務一概交與幾個弟子處理,他也沒想到這么一件捉jian的腌臜事竟會驚動了禪。 方侍郎看出柴嶸神色不對,眼皮一開一合落下淚來。他從袖中掏出一堆物什,踉蹌幾步朝著李寶珍走去。 公主,臣與您是明媒正娶、結發夫妻,這些年來總該有些情誼。您為何要與玄機和尚通jian?這不光是把我方家的臉面放在地上踩,也辜負了圣人對你我二人的指婚之恩那! 李琮側身將人擋住,她一伸手把那些物件兒抽來,粗粗翻看后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李寶珍與玄機雖是情到深處,留下馬腳,叫方侍郎搜到了些書信與信物,可二人往來之時未曾署名,信物之類也不是什么板上釘釘的證據。 總有辦法賴掉的。 此言差矣。 李琮信手捏起幾張花箋,故作疑惑,說: 本殿還沒見過搶著要戴綠帽子的男人,方侍郎為何認定是安樂與和尚暗通款曲? 方湉一時語塞,他吃準了李寶珍是個心直口快的暴脾氣,二人對質之時連個押也沒要她畫,哪里料得到昭陽公主野慣了的,胡攪蠻纏起來誰敢去摸她的逆鱗? 李琮見方侍郎熄了火,心中不免暗喜,這時候柴嶸卻再度發難。 依殿下所言,這些證物是無法指認誰才是通jian之人了? 沒錯。 柴嶸嗤笑一聲,從那些證物中抽出幾張信紙與一串佛珠。 這紙是蜀地進貢的上好熟宣,宮中不過存有百刀,除了皇室中人誰還能用得起? 李琮瞥了李寶珍一眼。 這佛珠看起來不稀奇,上頭卻浸透了菩提香的味道,此香是興善寺寺中和尚專用。 李琮又瞥了玄機一眼。 柴小侯爺的笑容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得意,他的神情仿佛在向李琮炫耀:看!我多聰慧!這下子你沒話說了吧? 事實上,別說是李琮了,在場眾人無一不是沉默。 這樁風流案終究是瞞不住的。 唯有方侍郎的哭聲斷斷續續惹人厭煩。 李寶珍氣不過,拾起幾枚石子就朝著方湉扔去,小聲罵道: 還哭!還哭!往府里抬妾侍的時候不是笑得都快開花了?本宮還沒死呢!你哭個屁! 玄機下意識地伸出雙臂,想要給安樂一個擁抱,卻被李琮輕咳一聲打斷了。 這又能證明什么? 李琮細細去看那信上的字跡,暗自在心中比劃了一番,她有七八成把握可以臨摹出來。 無非是能證明有一位出身皇室的貴女與大興善寺的和尚暗生情愫罷了。 柴小侯爺還沒轉過彎兒來,了禪大師又吟了一聲佛號。 渡己先渡人。 昭陽公主果然是有慧根。 只見李琮微微一笑,爽朗說道: 的確有女人同大興善寺的和尚暗通款曲,只是那人不是安樂公主,而是我昭陽公主。 全場頓時一片嘩然。 關于李寶珍與玄機和尚的情愛之事,寺內知情的僧人沒有幾個,那么幾個人也只是猜測而已,根本想不到偷情的公主竟然另有其人,而剩下毫不知情的僧侶更是大為震驚。 阿彌陀佛。 了禪大師拂了拂袖,眾僧噤聲。 李琮!你瘋了!連這樣的罪名你也敢認? 柴小侯爺當然不相信李琮編出來的鬼話,而他如此激動的原因倒不是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撒下彌天大謊,而是他清楚地知道李琮這一句話將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皇帝對昭陽公主確是寵愛有加。 但她的自由仍然是有限度的。 柴嶸在氣她隨時隨地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的同時心底也升起了一種無來由的危機感。 好!好!好!那你倒是說說與你相戀的和尚又是哪個? 李琮一咬牙,放眼望向了禪身后一眾僧人,心想挑一個看起來最順眼的 這么一看,便瞧見了人群之中那雙清澈見底的碧色雙眸。 真奇怪啊。 竺法成站在眾僧之中,他身上的孤寂之感卻久久不散,就好像他的故鄉在某個遙不可及的國度,而他終其一生再也無法回到故國,唯有不停地漂泊、流浪。 李琮的目光還未移開,柴嶸便怪叫道: 道融和尚? 李琮啊李琮,本侯還真沒看出來你好這一口! 眾人眼神齊刷刷地射向竺法成,他臉上紅痕還未消褪,神情是一貫的淡然與沉靜。 他向李琮一步一步走來,直到站至她身前。 要一個初次見面就被你暴打的男人配合你撒下彌天大謊? 李琮對此并無多少把握。 假若他否認的話,今日之事怕是更難收場。 她盯著竺法成一開一合的雙唇,預感他接下來要說的每個字都重似千斤。 公主殿下,貧僧是你的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