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已經射中了她最滿意的獵物(H)
第十一章 獵物
這場別開生面的獵人游戲玩兒到了下半場。 李琮又好半晌沒有動,倚在欄桿之上,還叫人送了壺茶與李寶珍同飲。剩下沒被射中的那一半裸男明白了李琮打的是攻其不備的主意,指不定會在什么時候向他們散下滿天箭雨。他們緊張兮兮地盯著李琮,一刻也不敢放松。 與倉皇失措的獵物無異。 昭陽,我記得你最愛喝酥酪、鵜鶘,怎么今天上了茶水? 這茶水里除了茶葉本身的草木香氣,間雜蔥姜花椒之葷、紅棗桂皮之甜、陳皮薄荷之涼,還有股淡淡的鹽味。 李琮啜了一口,不再多飲。 你說本殿為何要上這茶水? 這茶水煎法是釋門僧人常用,他們日日要做早課,喝茶以作提神之用。 李寶珍澀然說道: 昭陽果然聰慧過人。 李琮恨鐵不成鋼。 寶珍啊寶珍,你見天往那會昌寺跑,次次點名要見玄機和尚!你是把全天下人當傻子不成? 她一氣之下摔了茶盞,瓷片四分五裂,卻半點沒有飛濺到李寶珍身上。 那群裸男不敢動了,面面相覷,很是滑稽。 昭陽,你幫幫我!你幫幫我!方湉他撞見我與玄機幽會,我好歹是公主他不敢動我,可他放出話來要殺了玄機!昭陽,你若不幫我,玄機他會死的??! 方湉,宰相方儒人幼子,尚安樂公主。 此處樓閣高聳,是個密談之所。 李琮啪地一聲將那金弓擲于桌上,冷笑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擔心那個男人? 李琮認為,比起玄機和尚的安危,安樂更該關心她自己會有什么下場。 李寶珍凄慘一笑。 昭陽,我本以為哪怕天下人都不懂我,你也會懂我。 只許男人三妻四妾,不許女人三夫六侍?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安樂公主是什么身份?只因我嫁了人,就要守什么見鬼的婦道?就要與我心愛之人偷偷摸摸?他方湉又是個什么廢物?若不是蒙蔭尚主,他當個芝麻小官也不使得!他可以三天兩頭地接人回府,我就不能出門尋花問柳? 這婚不是我這個女人昏了頭要結的!是我那守婦道的母親!是我那早死的父親!是你那個沒心肝的阿耶!打著為本公主好的名義逼我結的! 像李寶珍這樣被逼瘋了的女人有很多。 真奇怪啊。 明明她們是受害者,卻還要背上道德枷鎖,被人指責你反抗的姿態不夠優雅。 久久。 久到李寶珍認定了連昭陽也不肯幫她,久到李琮百般無奈地哀嘆出聲。她伸出一根指頭,戳在李寶珍的腦兒門。 寶珍啊寶珍,下不為例。 李琮拾起金弓,連著射出三箭,仍是三發連中。這幾箭叫整個后園再度活泛起來,諸郎君手舞足蹈,在假山怪石之中穿梭不已。李琮皺起眉頭,問: 寶珍,你看看你想了個什么蠢法子?這群男人簡直是臟了本殿的園子! 李琮又續了一支箭,鷹眼如炬,瞄準她下一個獵物。李寶珍并不說話,唯有苦笑。李琮沒有理她,連著射出十箭,依舊是百發百中。 還剩一個。 那些被李琮射中的裸男擠作一堆,一會兒比誰的舌頭更軟,一會兒比誰的陽具更粉。當然,最讓他們好奇的是,最后那位沒被射中的郎君究竟是誰?公主殿下定然是要寵幸他們的,可這順序又如何定呢?是誰先被射中就先寵幸誰,還是誰最后被射中就多寵他一點呢?又是哪位郎君那么幸運可以一直留在昭陽公主身邊呢? 可李琮又是許久沒有動作。 別說是那群裸男子,李寶珍都被臊得不好意思。她看了眼那群溜鳥兒的郎君,羞慚說道: 昭陽,我下次再給你找些好的! 李琮笑問: 下次?寶珍,你還想有下次? 李寶珍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 昭陽,你快將這最后一箭射出去罷! 她這臉上都快掛不住了。 李琮笑意盎然,勝券在握。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最后一只獵物,可她一箭穿云而過,許久沒有回響。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昭陽,不必介懷。 李寶珍如是寬慰。 那群裸男怕昭陽公主惱羞成怒,紛紛大揮手臂,向她喊道: 一點小小失誤,殿下莫要掛心! 李琮雙手抱臂,冷眼相奉。恰在此時,一裸男茫然從假山之中走出,神色無辜地對李琮喊: 殿下,您是不是不舍得射傷我呀? 李琮笑呵呵地說: 寶珍,你從哪兒找來的活寶?她話鋒一轉,厲聲大喝:躲在樹后的郎君,可否賞臉出來一敘? 眾人皆驚,紛紛轉頭。 但見一白衣郎君五官俊逸,肩薄若削,一張書生面孔紅得駭人,兩只點漆眼睛轉來轉去,不知朝哪里看是好。 某實乃無意闖入園中,還請貴人高抬貴手。 李寶珍咦了一聲剛要開口,一扭頭就瞧見李琮目光深幽。 你,叫什么名字? 李琮翻身一躍,從數丈高的瓊臺驟然落地,她眼中的興味與好奇沖淡了其余一切,以致于她連李寶珍的喊聲都沒有理會。 眾裸男見昭陽公主親臨慌張下跪,還有個好心的見這白衣書生呆頭呆腦,索性在背后踹了他一腳提醒他速速行禮。不料此人身弱體輕,這么一踹叫他登時五體投地,還是李琮長臂一伸把人撈了起來。 某、某名崔匪,字如琢,清河舊望,進京科考 李琮直勾勾地盯著崔匪的臉,她眼中的侵略意味太濃,嚇得崔匪還沒說完就呆呆閉上嘴巴。 滿園庸脂俗粉不敵你半分容華,何必編這些瞎話來勾引本殿? 什么庸脂俗粉?什么瞎話?什么勾引? 崔匪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這驚世駭俗的游戲,sao情浮動的裸男們,已讓崔匪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不知世事的純真,在滿面紅暈中更顯出幾分生澀。 啪地一聲,是磨平了的箭簇印在他額頭間的聲響。 崔匪額間多了一個淺淺的金粉戳記,而他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本殿玩夠了。 李琮牽起他的手,帶他走入無人敢去窺探的百花深處。 她玩夠了。 因為,她已經射中了最為中意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