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替身
之前談策說寧奚是絕對不吃虧的性格,他還有點不信,今天一看真是這樣。她嘴上的功夫扎人,挑著那些刺人的話說,不把人嘲諷的扒了一層皮不算完。誰能從寧奚這里賺到便宜,她以后一定會想方設法賺回來。 周映東想到這里不禁嘖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談策冷峻的神色:行了,你之前把她慣成這樣,現在也別怨人說話難聽。先處理手,不過沈琮那里最近走了幾件貨得注意一下。他一直想見你,說要為上次生日會上的事兒解釋一通,見不見? 老板,只是一些荒貨,已經派人去查過了,李嶠接著補充道,但是沈琮原先并不留意這些玩意兒,最近卻走了很多荒貨,是值得注意。 先別管這個了,讓老林先包扎你的手,周映東看了一眼手機,快速地滑動了一下,沈琮既然想見你,就讓他自己來,還真把自己當個款兒了。 林生余在談家做了二十年的私人醫生,談聞從小到大闖禍無數,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到處都是,但談策倒是第一次帶著傷回來。他移了一下手術臺旁邊的燈,看著一旁有些緊張的李嶠,笑了兩聲:小李,不用太緊張,你老板身體素質可以的。 談策上身光裸,左手手臂滿是血跡。林生余解開止血的帶子,瞇著眼看向這道有些猙獰的傷口。這道傷口不長卻很深,一看就是用鋒利的刀具迅速劃傷的。談策平時身邊有保鏢,李嶠也一直跟著,能劃傷他的應該是個很特別的人。 他心里一動,瞥了一眼談策的臉:這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了可不好辦啊,縫針以后注意休息,可千萬別碰水。 周映東在外面等著談策處理傷口,但沒想到縫針要那么久。談策手臂傷成這樣沒辦法回老宅,只能在家處理,偏偏他這里陰冷又沒人氣兒,多待幾秒都覺得身上發寒。他抽出一支煙還沒點,看向樓下開進庭院里的車,按著打火機的動作停了一下。 談策正好縫完針,他一邊扣著襯衫的紐扣,目光隨著周映東的視線移到庭院里。深冬苦寒,沈琮從車上下來,單薄的西裝外什么也沒穿。他看了一眼手表,抬頭看向樓上,目光與他們相對。 夠不要命的,什么地兒也敢隨便來,周映東用手擋了一下火把煙點燃,你在這兒吧,我下去讓他滾 讓他上來,談策打斷他的話,淡淡瞥了一眼樓下的沈琮,看他的表情,大概有很多話要說。 太平猴魁葉色蒼綠,初看并無特別之處,入杯中沖泡之時茶水卻十分幽香。李嶠記得這種茶被贊為淡然有真味,他將泡好的茶端到桌上,十分客氣地請沈琮進門。談策正坐在窗邊的茶桌前,從這里可以看到遠處的桃山。 冬季天冷,滿山蒼翠不見,遠遠望去是一片苦深的深灰色。 我來之前聽小周總說,談總對我那批荒貨很感興趣。您眼高于頂,今天能讓我上門,看來是真的很感興趣了,沈琮坐到談策對面,目光望向眼前的茶杯,只是很不好意思啊,那批荒貨已經脫手了。 談策沒正眼看他,聞言才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唇角似乎動了一下:沈總能出手,我自然也能再收回來,不用太介意。 沈琮臉色變了變,但及時控制住了。他喝了一口茶,被這股苦味激的皺了皺眉,好在放茶杯的動作還算穩妥:不過我來也不是想說這件事,上一次寧奚來參加我的生日會,我們鬧了一些不愉快。聽說她現在是您身邊的人,我就得上門來道歉了。 寧奚都不計較的事情,我也不會計較,談策笑了一聲,看他手底下那杯太平猴魁,只是她年齡小,說話也常沒分寸,希望沈總不要計較。 沈琮端著茶杯的手指一動,抬頭望向談策的臉。 如果不是到了一定的時候,他不愿意和談策這樣的人有任何的交鋒。財、權、勢是能壓死人的東西,和他這種人打交道,必然要抱著十足的警惕之心。談策不顯山不露水,對外臉上很少有不悅的神色。但越是這種人,靠近反而越危險。 我和寧奚是很多年的同學,正因如此,才想提醒一下談總,沈琮放慢了語速,靠著椅子放松了身體,目光卻陡然凌厲起來,談總也是聰明人,我們不必打啞謎。我認識寧奚的時間比她跟在您身邊的時間長了近百倍,她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無限犧牲別人的女人。談總,您不會一點都沒察覺到吧? 談策沒有說話,他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玉珠。這里早上的時候被濺了些血上去,還沒來得及擦。他用手帕細細地擦拭著那顆沾血的玉珠,抬頭掃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語速也慢了許多:沈總一早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談總應該知道一個人,賀市長的小兒子,賀池。 沈琮并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閉嘴,反而哼笑了一下:他和寧奚是青梅竹馬,兩個人在當時的學校里鬧得轟轟烈烈。只是后來賀池突然和別人訂婚了,寧奚為了刺激他,做過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談策把沾著血跡的手帕折好放到一邊,喝了一口已經微涼的茶。太平猴魁入口微苦,但幽香無比,淡中有真然。他聽著沈琮的話,看了一眼窗外的桃山,身側的手不經意地收緊了,但仍然笑著看向了沈琮。 為了刺激賀池,她后來想了很多辦法找到一個氣質和賀池很像的男朋友,為此制造偶遇和巧合付出的努力估計只有她那個男朋友不知道,做戲做的倒是全套。但是聽說不知什么原因,她的男朋友因為意外去世了,沈琮扶住茶杯,目光對上談策的眼睛,而且,聽說那個人和談總長得有幾分相像。 李嶠背對著房間的門,聽著里面的談話,沉重地吐了一口氣。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寧奚這人未免太無情。賀池和她分開,她要找一個近似的可以利用的替身,那個替身死了,她又想方設法地尋找和一個替身相像的人,沈琮喝完了杯中的茶,瞇起眼睛看向談策,她手腕上原先有一道為賀池紋下的線,后來洗掉了。我原先想不通,很久之后終于想明白了,她烙在心口的人,原來就是賀池啊。 沈琮看著空空如也的茶杯,輕輕笑了一聲,站起來扣上了西裝的扣子。 當初和寧奚打交道的時候,我以為她是欣賞我。后來才知道是因為我可以常和賀池接觸,興許對于她來說,額外的利益并沒有賀池重要,沈琮忍不住低頭點了一支煙,望向窗外的桃山,笑容里帶了些可憐的意味,畢竟她不會愛任何人,只是在利用每一個和賀池相近的替身而已。